齊泓頓時無言以對。
本來心裡存着無數的怨恨,也在此刻消散。
對啊,阿淵是個好孩子,他卻一直在做阿淵不喜歡的事情。
為了自己活命,還給他種下了盟心蠱。
阿淵不肯随自己回去齊國,不也是正常的嗎?
偏偏暗探頭子沒有半點眼力勁兒,直直的瞪着南璃,道:“陛下做什麼,輪不到你來教訓!”
南璃樂了,“的确,你家陛下威猛無比,也無需住在我國公府吧?趕緊收拾了東西,去别的地方住吧。”
齊泓慌了。
現在不是他想賴着不走就不走的。
他操控黑霧,打了暗探頭子一巴掌,随後就深呼吸一口氣,朝着南璃拱拱手:“下屬不懂事,還請九王妃不要見怪。”
南璃定定看着他。
齊泓兇殘暴戾,且目中無人,如今低頭向她賠罪,無非是想留在楚家,離五哥近一點。
如此,此計倒是可行。
“我剛才與父親、五哥商量過,五哥解了盟心蠱後,你就立即返回齊國,免得你與五哥的關系外洩。”南璃說道。
齊泓站在陰影之中,他隻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黑暗漩渦裡。
他辛辛苦苦尋覓多年,本以為能夠兄弟團聚,到最後還是要兄弟分離,不得圓滿。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起了殺戮之心。
還未開口威脅,南璃又說:“不過我五哥覺得,與你始終有兄弟皿緣,他當臣子,怕是沒時間過去齊國,但你每年可以過來穆國與我五哥一聚。”
齊泓心中的殺氣,又是很快沉溺消散。
他眨眨眼,不可置信:“真的?這真的是阿淵的意思嗎?”
“是的。”南璃點頭。
齊泓立即便覺得世界明亮了起來,覺得南璃也順眼了許多。
兄弟皿緣……
阿淵承認他們有兄弟皿緣了!
“六妹妹,那我每年過來住個半年不成問題吧?”
南璃翻了個白眼,“你曾經對穆國、楚家所做的種種,我們還記着,這聲六妹妹我可受不起。每一年你能小住一個月,這是我們楚家最大的讓步了。”
齊泓默了片刻。
楚家肯退讓,是因為阿淵。
他肯退讓,也是因為阿淵。
他笑了:“你們夫妻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嘛,你們知道,隻要我能見到阿淵,我就會收斂殺心,更不會攻打穆國。”
南璃微微颔首,承認了:“齊帝,你得感謝自己将齊國控在手中,也得感謝你與五哥有兄弟皿緣,否則我和王爺都不會放你回去齊國。”
不起戰争,是她和王爺最想要的。
若打起仗來,不僅百姓受苦受難,冤魂滿地,還會阻礙了他們的修行路程。
“還有什麼條件?”齊泓也不惱。
“還有,你的邪功不可再用。”南璃道,“如果你答應,我會畫符将你的邪功封禁在體内。”
原以為齊泓還會考慮一二,誰知他一口就答應,“也好,你能封禁的話,我就不用繼續屠殺人命維持功法了。”
阿淵最不喜他殺人了。
南璃有些意外,沒想到齊泓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故而,她就提點了齊泓一句:“齊帝,你雖然面相短命,但面相并不是一成不變的,你善待百姓,贖清罪孽,多活幾年不成問題。”
齊泓看向她,揚了揚嘴角,笑意自是有些邪魅,又透着不少無奈。
“是啊,我是要好好行善積德,如此才能與阿淵多團聚幾年。”他整理了一下袖子,有些恍惚,“我以前挺恨你的,覺得你礙事極了,恨不得你立馬暴斃而亡,沒想到啊,如今我們卻要握手言和,成一家人了。”
南璃對他硬湊上來認家人這事兒,已經不想再開口糾正了。
她沒好氣道:“過兩日,我就畫符設陣封禁你的邪功,你做好準備吧。”
說完,她并沒多留。
齊泓依舊站在那,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可那暗探頭子一張臉已經紅腫,他還是沒有絲毫畏懼,開口說道:“陛下,你辛辛苦苦修煉多年的功法,怎能封禁!”
齊泓回頭,盯着他:“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來置喙朕的決定。”
“屬下是憑着一顆忠心!”暗探頭子跪在地上,“陛下本就以這個功法鎮壓了齊國宗室,登上寶座,如果他們知道了陛下的功法沒了,以後又怎會乖乖聽話。陛下,為了一個不認你的楚炎,這值得嗎?!”
齊泓幾乎沒有半分猶豫,脫口而出:“值得!阿淵并沒有不認朕,他認!”
“他别有居心,根本不是真心的!”暗探頭子低吼着。
他的兄弟為救楚家人全死了,陛下也出手讓穆國朝堂重歸安穩,幫着楚家衆人立下大功。
楚家人還要咄咄逼人,提出這麼多的條件,這根本是在利用陛下,而不是當陛下是自家人!
齊泓沉下臉,黑霧又再竄出,掐住了暗探頭子的喉嚨。
“阿淵不是真心的又如何,他是朕的親弟弟,朕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他修煉邪功,是為了一統天下,可以更快更好的去找阿淵。
現在他找到了,他不再用這個邪功又何妨。
他在齊國鬥了多年,難不成沒有了邪功,就鎮壓不住那些有心之人嗎?
未免太小瞧他了!
暗探頭子呆呆的看着齊泓,盡管不大能呼吸了,他還是艱難說道:“他究竟……究竟給陛下灌了什麼迷魂湯……”
齊泓見他诋毀阿淵,此時此刻的确是想殺了此人的。
但是阿淵不喜他殺人……
齊泓收起了殺意,撤去黑霧。
“别再讓朕聽見你說阿淵半句不是,再有下次,朕定會直截了當殺了你。”
他拂袖離去。
然而剛回自己的房間,他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齊泓手腕一轉,便是立即有黑霧飛竄而出,襲向紗簾之後的位置。
誰知那黑霧還未到,便已經被那抹人影控住,再難往前一步。
那人影纖細袅窕。
是個女子。
她站于紗簾之後,遮擋住了她的容貌。
但齊泓仍能感受到此女的威壓。
與先前給予自己的虛無鏡那人的氣勢相差不多。
他頓時神色一沉:“仙界的人?”
顔珞輕笑一聲,笑聲如鈴铛般悅耳:“你既然已經猜到,我也無需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