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燦撐開沉重的眼皮,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重新拆過一遍似的,疼的難以忍耐。
她看到四周白色的牆,鼻尖萦繞着消毒水的氣味,身上臉上包裹着紗布。
更誇張的是一條腿高高的吊起來。
她怔了怔,接着一隻大手握了過來,掌底的溫暖滲到她心間。
她轉臉,正對上男人深邃的雙眸。
他靜靜看着她,眼底湧動的複雜情緒。
擔憂、氣惱、關切、憐惜……
還有自責。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輕輕揉着她的發,嗓音沙啞道:“終于醒了。”
姜燦動了動身子,腦袋裡嗡嗡的響,渾身上下除了疼再也沒有别的感覺。
“我怎麼了?”
“不記得了?”顧莽将她小手握在掌心,輕柔摩挲。
姜燦嘴唇發幹,喉嚨裡像冒了火。
她意識漸漸回籠,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切。
孫騰和方晉陽使壞勸酒,把她推給白景淵,然後白景淵又帶她上了車。她不甘心被人欺負,就拆了包帶,勒住司機脖子,然後……
姜燦忽然激動,猛的握住拳頭。
“沒事了。”顧莽輕聲安撫她,“一切都過去了。你沒事就好。”
“老公。”她看着他,柔柔喊了一聲,伸出手要他抱。
顧莽笑了笑,坐到她身邊,動作輕柔的扶她起來,小心翼翼把她擁在懷中。
姜燦又靠在這溫暖厚實的兇膛,聽見熟悉的心跳聲,憋了許久的委屈和恐懼,終于随着眼淚一起湧落下來。
顧莽心頭一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低聲道,“其實你那個同事安安,剛一下班就給我發了信息,說了你的情況。後來你又給我發了好幾條,但我都沒看見。”
“不怪你。”姜燦輕輕抿唇,“是我應該早有防備的。”
“可職場上爾虞我詐,這種事情防不勝防。”
姜燦沉默一下,隻覺得小腿隐隐作痛。她咬咬牙,臉色也變了,看向自己被懸起來的那條腿。
“輕微骨折。”顧莽對她說,“除了這處比較嚴重外,其他地方都是擦傷,已經是萬幸了。”
“這麼說,我有段時間不能下地了?”姜燦一怔。
“是。”他輕笑,“這段時間我來照顧你。”
姜燦愣了一下,他照顧?她是領教過他的烹饪手藝的,要是他來照顧她,她豈不是天天都要吃水煮青菜了。
她無奈的笑出來,小手摟在他腰間,抱的更緊。
顧莽低頭看她,神色漸漸變的凝重。
靜默半晌,他沉下聲音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嗯?”
“為什麼要跳車。”
姜燦深吸一口氣,将事情原委統統告訴他。
“那個時候我喝了不少,要不是提前聽到了孫騰和方晉陽的談話,說不定我現在已經……”
她咬緊嘴唇,大眼睛裡泛起一片水霧。
“那種情況下,跳車自保是我唯一的選擇。我總不能坐以待斃,被白景淵帶酒店去吧?”
“但你知不知道,你從後面勒司機脖子,又貿然跳車,這有多危險!萬一你真摔死了呢?!”
姜燦心裡咯噔一聲,她擡眼看看他,這男人深沉嚴肅,一雙如墨的眼眸散發幾分寒意。
雖然平常他就不苟言笑,但這麼嚴厲的時候還真不多。
她有些委屈。
難不成自己還做錯了?
她看着他,嘟着小嘴咕哝道,“難道你真希望我被别的男人帶去酒店?”
顧莽聲線低沉,“我隻希望你活着!”
姜燦沉默下來,一顆心怦怦狂跳。
無論發生什麼,他隻希望她好好活着。
她心頭湧上一股暖意,小手柔柔的攀住他。
“傻瓜。”他語氣中還是有幾分責怪,“清白難道比你的命更重要?”
她毫不猶豫使勁兒點了兩下頭。
“你……”
顧莽瞪她一眼,小女人卻對他露出一個又憨又純的笑。
他拿她沒辦法,許久重重歎了口氣,然後認認真真,一字一頓對她說,“你記住,任何時候,你的命都是最要緊的。”
“封建時代早就結束了,女人清不清白沒那麼重要。我也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人。”
他握住她小手,看着她的眼睛,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敲進姜燦的心裡。
“我在意的隻有你。我要你好好活着,遇到危險不要去硬碰硬,隻要能保住性命,任何東西都可以去交換。明白了?”
雖然姜燦不認同,但為了讓他放心,還是微笑着點點頭。
“這次沒出什麼事就是萬幸,”顧莽意味深長的看着她,“但你那兩個領導,你打算這麼容易放過他們嗎?”
“當然不會!”姜燦一提起來就恨。
但恨了半晌,也隻是自己發洩一下情緒罷了。
孫騰是公司股東之一,方晉陽又是他外甥女的男朋友。
她一個小員工,能奈何得了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