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腰,像逗一隻寵物輕輕揚起嘴角,“隻要你不吵不鬧,好好配合我,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其樂融融,姐姐跟你保證,你的病也會慢慢好起來的。”
“滾!”
賀念珲一聲怒吼,咬牙切齒,“誰跟你是一家人?你這個變态,神經病,賤人!”
他還想罵更難聽的話,可一到吵架的時候他大腦就一片空白。
變态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嚴重的字眼了。
他倒是很羨慕那些地痞流氓小混混,那種人面對仇人的時候,嘴巴一定很髒,一定罵的很爽吧。
然而真可惜,從小到大受過的教育裡,沒有一條教過他如何罵人。
更沒有教他如何防備最親近的人。
賀以甯笑了笑,轉身離開,這裡留給醫生收拾殘局。
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賀念珲拼命掙紮,耗盡全身力氣,卻被那些人五花大綁按在病床上注射鎮定劑,不一會兒他就眼皮沉沉的,腦袋也不清醒了。
半夢半醒間,他腦海裡總會浮現曾經一些畫面。
從小到大,不知為什麼,他跟姐姐的關系一隻不算太好。或許是他外熱内冷的天性使然,他表面上對所有人都熱情溫暖,但沒有人能輕易走進他的世界。
他的畫風也确實走了兩個極端,他也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精神分裂症,甚至因此去看醫生。卻沒想到這一舉動,竟成了落在賀以甯手中的把柄……
賀以甯買通了那個醫生,開具他有精神疾病的證明,成功将他從賀氏繼承人的名單上删掉。
賀念珲頭痛欲裂,畫面斷斷續續,有些記憶已然不清晰了。打過這麼多次鎮定劑,他似乎已經抗藥性,藥效一次比一次延後,他也一次比一次痛苦。
“姐……”
他在床上縮成一團,狠狠扯自己的頭發,“救我,救救我……”
“魔鬼!”忽然間他又怒吼,“你就是個魔鬼――”
*
林兆江站在宋晚家樓下,仔細打量這個小區。
環境不錯,物業管理也到位,小區位置不偏,距離出版公司隻有十多分鐘的步行,十分方便。聽說這是她用自己的版權費買的,她終于憑自己的能力在這座城市有了一席之地,盡管隻是一間小小的單人公寓。
他笑了笑,又有些失落。他的小白兔已經适應了叢林法則,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已經不需要他的保護了。
所以,他是不是沒用了?
正想着,宋晚從樓上走下來,擡眼看到他微微一愣。
“你……”
她臉色不太好,隻披了件薄毛衫,看上去瘦削而蒼白。
上午林兆江從肖麗然那接到了她,把她送到樓下就匆忙趕回中林集團處理工作了,都沒上去坐一會兒。
林兆江見她這樣,急忙走過去,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怎麼不多穿點?”
“我在家悶得慌,想出來走走,也沒想走多遠,就……”
“雖然是春天了,但傍晚太陽落山之後還是有點涼的,你得注意自己的身體!”
宋晚看着他,輕輕一笑。
這種話從前她經常對他說,也是她,常常拿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常常像個小妻子一樣叮囑他少喝酒,少熬夜……
現在角色反轉了,他開始追在她的身後。
“你笑什麼?”林兆江挑挑眉。
宋晚沒說話,不過挨他更近了些,傍晚的餘晖把他倆的身影拉長,在那條小路上,兩人的影子似乎要被拉到永恒的盡頭。
“對了,有件事想跟商量。”林兆江低聲道,“你那本書的插畫,還是交給熟人來做吧。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