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绾心隻覺得心中一沉,卻眼見了幾個侍衛擡過來了一筐泛着灰色的東西。待幾個侍衛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蕭绾心才悚然一驚:那筐裡的,竟然是許多炭灰!
賢妃瞧見了那些炭灰,心中已然有數,可是臉色卻是更加陰沉了幾分,隻是冷冷道:“宸妃,蘇良人,這些多出來的炭灰是從你們的北苑裡搜出來的,你們還有話要說麼?”
蕭绾心隻覺得心中一痛,勉強道:“我不知究竟犯了什麼錯――”
“你還不知錯?”隻見賢妃柳眉一橫,厲聲道,“你們明明知道大公主怕冷,剛到冬日裡就要暖起了地龍,結果你們還偷偷潛入了敬貴嫔的凝晖宮中盜取炭火,讓自己暖着,卻讓大公主受冷發了寒症!你們一再殘害皇家皿脈,實在可惡!”
蕭绾心隻覺一怔,仿若不敢相信似的――怎會麼?北苑之中怎麼會平白無故多出來這麼多的炭灰?
明明内務府對着北苑的炭火供給,每日不過是兩三斤罷了。可是蕭绾心冷眼一看,那些炭灰足足有七八十斤啊!哪怕是自己燒過的炭灰,也沒有這麼多啊!這平白無故多出來的炭灰,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隻見敬貴嫔聲淚俱下,跪在賢妃的跟前哀聲道:“賢妃娘娘!賢妃娘娘!請賢妃娘娘替我做主啊!我就隻有大公主這麼一個孩子,可是宸妃好歹毒的心腸啊,害死了哲明太子不說,如今又想要了大公主的命啊!”
說罷,敬貴嫔“嗖”地一下起身,一下子沖到蕭绾心的面前,厲聲喝道:“宸妃!你為何要害我的大公主!你若是敢傷害我的女兒半分,我定要将你挫骨揚灰!”
蕭绾心隻覺得腦袋一懵,隻得木然道:“敬貴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在北苑之中禁足思過,如何害得了你的大公主呢!這些炭灰,我也不知道來曆啊!”
隻見敬貴嫔冷然一笑,恨恨道:“是麼?可是,宸妃,我才在宮裡發現丢了炭火,随後就在你的北苑之中搜出了這些原本不該有的炭灰――宸妃,我倒是想問問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绾心怒極反笑,冷然道:“敬貴嫔,你若是認定了這一切都是我所為,我也沒有辦法。隻是――”
蕭绾心定了定心神,随即道:“若是敬貴嫔你宮裡丢了炭火,你去哪裡找不好,偏偏到形同冷宮的這北苑來?”蕭绾心目光一冷,低低道,“難道你敬貴嫔遠在凝晖宮,卻知道我的北苑裡有多出來的炭灰麼?”
敬貴嫔聽了蕭绾心的這一番話,随即愣住,沉默着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賢妃卻是緩步上前,冷冰冰道:“宸妃好一番伶牙俐齒,即便是在北苑禁足思過也是絲毫不減氣勢。隻是,本宮不相信你紅口白牙說出來的這些話,本宮隻相信眼前的事實。”
賢妃頓了頓,繼續道:“本宮明眼看見了敬貴嫔的宮室裡少了許多炭火,也明眼看見了你宸妃的北苑裡多出來了許多不該有的炭灰――宸妃,你若是冤枉的,那就告訴本宮:這些炭灰,究竟是哪兒來的?”
蕭绾心微微啞口,複而失聲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人擺明了要污蔑我偷了敬貴嫔宮中的炭火,又怎會給我留下機會辯駁,說清楚這些炭灰的來曆?”
“簡直是巧舌如簧!”賢妃咬牙切齒道,“宸妃,你若是拒不認罪,那本宮也就沒有辦法了。本宮隻能把你扔到慎刑司去,讓你嘗嘗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罰!這花兒樣的刑罰流水的刑具,一道道下來,本宮倒是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眼前的陣仗這樣厲害,蘇夢笙原本被吓壞了,隻是躲在蕭绾心的身後懦懦地不敢出聲。
如今驟然聽到賢妃要送蕭绾心去慎刑司,蘇夢笙卻是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勇氣,一下子撲到前面,哀聲道:“賢妃娘娘饒命!賢妃娘娘饒命!我們真的沒有去凝晖宮偷盜敬貴嫔的炭火啊!這是污蔑啊賢妃娘娘!”
可是,賢妃明擺着要給蕭绾心和蘇夢笙好看,如何能聽得進去蘇夢笙的這一番話?
隻見賢妃冷然道:“蘇良人,本宮不偏向敬貴嫔,也不偏向你們,本宮隻相信證據――這些炭灰是從你的北苑裡搜出來的,這便是确确實實的證據。即便本宮有心護着你們,也是無力。”賢妃随即淺淺一笑,道,“倒不如,蘇良人你就招了吧!”
蘇夢笙猛然道:“賢妃娘娘,我與宸妃并沒有偷過凝晖宮的炭火啊!我願意起誓!這些炭灰,我與姐姐都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賢妃卻是嗤笑一聲,随即道:“蘇良人,你真是糊塗了――若是起誓有用,還要這宮規做什麼?難不成随便哪一個人起誓都能減免罪過了?”
說罷,賢妃嫌惡似的拂去了蘇夢笙抓着自己衣裳的手,冷然道:“宸妃、蘇良人偷盜敬貴嫔宮中的炭火,緻使大公主玉體不快,罪無可恕!來人,立即把宸妃和蘇良人給本宮送到慎刑司去!讓這一對毒婦好好受一受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罰,看她們招是不招!”
侍衛們大步上前,便是要拉開蕭绾心護着的蘇夢笙。
蕭绾心心中一急,緊緊抱住了蘇夢笙不松手,嘴裡更是喊道:“賢妃!我們都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你不能送我們去慎刑司!”
賢妃冷笑道:“怎麼,宸妃,你以為你還是皇上的寵妃,你還有能與本宮抗衡的資本麼?”說罷,賢妃對着幾個侍衛道,“不用管她們,你們立即帶她們去慎刑司就是!”
隻見幾個侍衛上來就要撕扯蕭绾心與蘇夢笙。蘇夢笙原本就身子弱,更是不能抗衡半分。如此拉扯之間,蘇夢笙身上的幾顆琵琶扣竟被扯開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見狀,蕭绾心大驚,厲聲道:“放肆!皇上不曾廢黜本宮與蘇良人的位份,我們還是天子妃嫔!天子妃嫔的身子,是你們這些賤仆能碰的麼!”
聽了蕭绾心的這一番話,賢妃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了一聲道:“哎喲,宸妃――怎麼,你還以為自己是住在柔儀宮裡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妃嫔麼?竟然還自稱起‘本宮’了。”說罷,賢妃目光一冷,道,“憑你也配!”
蕭绾心冷笑道:“本宮配不配這兩個字,原不是你一個區區賢妃可以說的算的。”
說罷,蕭绾心微微揚起頭,執拗道:“皇上從未廢黜我們的位份,我們還是天子妃嫔。若要廢黜位份,自有皇上和皇後娘娘做主,還輪不到你這個妃妾說話!”
賢妃平生最恨被别人說是妃嫔,生生比皇後低了一頭。見到蕭绾心如此戳到自己的痛處,賢妃更是怒不可遏,喝道:“放肆!”說罷,賢妃厲聲道,“來人,宸妃目無尊卑,出言犯上,實在可惡!”賢妃伸出顫抖的手指,冷然道,“給本宮潑冰水!”
如今已經是在寒冬裡,自己與蘇夢笙原本就衣衫單薄,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的嚴寒,如何還能被潑冰水呢?
賢妃此言一出,饒是蕭绾心也不禁一凜。隻見不過片刻的功夫,一群小内監們就已經準備好了冰水,對着蕭绾心和蘇夢笙狠狠地潑了過去。
這兜頭的一盆冷水下來,蕭绾心隻覺得仿佛是瞬時墜入寒冰地獄一般,四肢百骸都冷透了。凜冽的寒風急急地刮着,蕭绾心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抱緊的蘇夢笙顫抖的身體,卻絲毫不能緩解蘇夢笙的驚恐與寒冷。
遠遠的,賢妃的雪狐皮的鬥篷随着風被微微揚起。賢妃手中的暖爐裡,那溫熱的氣息竟然讓蕭绾心生出了幾分向往之意。隻是,賢妃的猩紅的嘴唇不經意見落入蕭绾心的眼中,蕭绾心隻覺得心中一陣惡心,幾乎要嘔吐出來。
蘇夢笙顯然是凍壞了,牙齒都忍不住打顫。蘇夢笙低低道:“姐姐,姐姐,我……”
蕭绾心雖然也是冷透了,但卻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道:“妹妹,你别怕,我永遠在你的身邊的。”
見到蕭绾心如此護着自己,蘇夢笙的目光中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堅毅。
隻見蘇夢笙固執地搖了搖頭,随即推了一下蕭绾心,徑直跪下,哀聲道:“賢妃娘娘,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偷盜敬貴嫔宮中的炭火……我知道錯了,賢妃娘娘要如何責罰都可以,隻是别再為難姐姐了!”
蕭绾心隻覺得心中陡然一沉,一把抓住了蘇夢笙的衣衫,想把蘇夢笙拉起來,厲聲道:“蘇夢笙!這件事咱們沒做過,就不能認!你快起來!”
賢妃卻是皮笑肉不笑道:“蘇良人果真與宸妃姐妹情深啊!連本宮看着都覺得感動――隻是,這樣的罪名是你一個人擔得起的麼?”
說罷,賢妃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绾心一看,道:“這件事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宸妃一定脫不了幹系――來人,再潑冰水!”
賢妃話音未落,卻聽見有小内監通傳道:“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