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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大罵

豪門重生手記 禦井烹香 6525 2024-01-31 01:11

  天下間不肖子多了,敢這樣和爹娘講話的為數可能還的确不少,可在高門大戶裡,誰敢這麼做,那可就真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就不立刻請家法,當爹的眼睛一蹬,哪還有誰敢這麼越禮?連蕙娘此等城府,都不禁輕輕倒抽了一口氣。她要出聲勸,又怕權仲白氣頭上連她面子也不給,這氣氛就更不好了。隻得随着其餘人等,做焦急狀,卻并不出聲攔阻。

  “什麼欺人太甚。”良國公卻沒有被這個叛逆的次子給激怒,他歎了口氣,略帶一絲疲憊地道,“你先坐下來再說!”

  權仲白怒視父親――一屋子權家男人,生得都很相似,可當此時,不論是良國公的深沉,還是權伯紅的典雅、權季青的俊美,似乎都敵不過他所散發出的勃然氣勢,似乎對着父親、長兄,對于這個幾乎已經成了定局,甚至連當事人都已經認命――幾乎是大勢已去的決定,權仲白也沒有一點畏懼,即使天河将傾,他好似都要力挽天河!

  “我不坐!”他說,“第一,以雨娘身份,在京畿周圍尋一積善人家,并不是過分要求,當年給雲娘說了楊家,我就很不贊同!楊閣老走的是一條險路,家裡人口薄……你們非得要說,那也就算了,畢竟不是沒有可議之處。但雨娘說回老家,那麼苦寒荒涼的地方,是她一個嬌姑娘能承受得了的?娘,别人也就算了,你是她親媽,不是後媽!”

  權夫人手一顫,她低下頭去,竟不敢和權仲白對視,倒是太夫人,她一手按在媳婦肩膀上,坐直了身子,似乎要開口說話。但權仲白絲毫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其次,當年說親,說雲娘到了年紀,說親要按序齒,讓我續弦。好,我知道你們逼我,可家規如此,我從了。”他的怒火稍微沉澱了下來,可語氣卻越來越冷,冰而毒辣,像一把薄薄的冰刃。“可現在雨娘才幾歲?她怎麼就能定親?三弟、四弟的親事可都還沒有影子!出爾反爾,這是立身的根本嗎?為家裡出力,我沒有二話,但你們也實在是太欺人太甚了。如此處事,讓人怎麼心服?”

  字字句句,幾乎是直問得人無法回答,權伯紅輕咳一聲想要說話,大少夫人立刻就瞪了他一眼,她出面打圓場,“二弟,要不是弟妹叫破,大家也都毫不知情……可長輩們做這個決定,一定有他們的道理。雨娘是你妹妹,難道就不是爹娘的女兒,祖母的孫女兒嗎?哪能虧待她呢!總之你先坐下來,大家有話慢慢講……”

  權仲白連嫂子的面子都沒給,他逼視着良國公同權夫人,又極是失望、極是痛心地看了太夫人一眼,隻輕輕搖一搖頭,便沖蕙娘喝道,“走,回家了。”

  連一聲道别都沒有,轉身就往外走。蕙娘不及多想,隻看了權夫人一眼,權夫人沖她一點頭,她便起身碎步直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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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和長輩翻臉,哪管權神醫再灑脫,心情也必定不大好,他沒騎馬,讓姜管事套了大車,因走得急,連車内都來不及布置,連凳子都沒有安置,隻能和蕙娘并肩在車内盤膝坐着,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蕙娘看了他一眼,見他清俊面上怒意猶存,心裡不知怎麼,反倒舒服一點了:原以為他一言不合立刻翻臉的性子,隻是針對她一個人,現在看着,倒是一視同仁,連他爹娘都沒能逃得過這翻臉一刀。

  “你心裡生氣。”她軟綿綿地說,“就别坐這麼直了,還打坐……墊着腿不嫌難受呀?”

  一邊說,一邊将權仲白往後一推,塞了一個大迎枕過去,又把他的腿給扳出來,伸在車内放平了,擺出個慵懶倚枕的姿勢。

  一個人都這麼慵懶了,還如何能生氣得下去?權仲白掃蕙娘一眼,自己氣樂了,“你就讓我生一會氣不行嗎?”

  蕙娘很馴順,“行呀,你要不多說幾句,我和你一起氣如何?你們這鬧了半天,我根本連怎麼回事都沒鬧明白呢……你就氣得跑出去了。”

  她本待蜻蜓點水,提提日後如何同本家往來的事,但見權仲白沉下臉去,便不再多說,而是軟軟地猜測,“這樣看來,爹這一次之所以把消息看得這麼重,真是為了給明年選秀鋪鋪路?”

  “他不想往宮裡摻和,”權仲白餘怒未消,硬邦邦地說。“又何必這麼熱心?本來,和孫家劃清界限,對楊家、牛家不要多做搭理,東宮失位,過去也就過去了,憑他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他非得要問個水落石出,無非是興了往宮裡塞人的主意,想要再和皇家添一門親事了!”

  這思路按理來說,也沒有什麼大錯,要知道權家現在沒有誰掌握實權,要維系往日的榮光,肯定得有風使盡舵,能往宮裡打一點伏筆,就打一點伏筆。蕙娘不明白的卻不是這點,“這遴選名門之後充實後宮,也是我們大秦的慣例,爹的主意我看就很好。我就明白,他不送雨娘進宮,反而要從老家送人過來,把雨娘嫁回去,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白白還耽誤了雨娘……”

  “雨娘那性子,進了宮隻會被吃得皮肉不剩。”權仲白冷冰冰地說。“她和雲娘都不是按宮妃教養起來的,再說,她們身份太高了!國公嫡女,進宮就要封妃,到時候,我再給皇上看診,就很不合适了。以國公的性子,哪會為了一顆棋子,失了另一枚極有用籌碼?”

  居然是連爹都不叫了……

  蕙娘不說話了,她隔着薄紗,望着窗外的風景,又尋思了許久,才輕聲說,“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滔天富貴,從來都不是沒有代價的。你是如此,我是如此,雨娘也是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長輩們都點了頭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答應,又有什麼用?隻會讓雨娘的心裡更背上幾重陰影……嫁,她肯定還是得嫁。我勸你,對她你一個字都别說。”

  她本來要就此收住的,想到權仲白的性子,又多說了幾句,“免得她本來已經漸漸地情願了,被你這麼一說,又不情願起來,到時候過了門,受苦的還是她。”

  這一番話,她發自肺腑,更兼物傷其類,是放了感情進去的。權仲白自然也聽得出來,他沒像以往那樣,隻說幾句話就要和蕙娘拌起嘴來,隻是悶悶地唔了一聲,索性一個打滾,靠到車壁上,蠻不高興地蹬了車底一腳。“這都他娘什麼事兒啊!自己家日子過得好好的,上趕着把女兒嫁到窮山惡水裡去!生了子女,就是為了糟踐的?”

  他不高興,蕙娘還想哭呢――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大少夫人還立心要對付她。按說,這麼多年沒有生育,權伯紅又沒有過人的能力,權家規矩擺在這裡,隻要蕙娘能夠生育,世子之位幾乎無可争辯……他們大房再掙紮也都是無用,除非對準了她的命,将威脅剪除在萌芽之前。可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權仲白本事是大,可脾氣更大,和家裡的關系緊繃到這個程度,承爵?不改了這個脾氣,還不如做夢快些!大房對爵位抱有希望,根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換作是她,也不會對權仲白太當真的。

  可權仲白已經氣成這個樣子了,自己要是再火上澆油,除了把事情鬧得更大之外,也沒有别的意義。蕙娘輕輕地歎了口氣,“就為了面子想,雨娘也不會嫁得太差的,東北的權貴人家雖少,可也不是沒有。照我看,靖北侯崔家就是很好的人選,雖然鎮守在北地,環境是清苦了一點,但論爵位、論兵權,都足以配得上雨娘了。也許就是說給他們家呢?”

  見姑爺慢慢氣平,蕙娘又添了一句,“你也是太沖動了一點,慢慢問、慢慢談嘛,要為雨娘争取,總不能是在吵架裡争出來的――”

  往常文娘鬧脾氣,蕙娘隻有壓她更死,此時想到妹妹,她倒不禁起了愧疚之意:早知道自己也有這麼溫言軟語順着毛摸的時候,從前就不那樣折騰文娘了……倒沒得隻有權仲白這塊爆炭能享受這種待遇,自己的親妹妹,還要被百般揉捏的道理。

  二八佳人、柔聲細語,降火的效果比涼茶還要好,權仲白火氣稍平,話也多起來了。“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的做派!人無信不立,為了逼我成親,連雲娘、雨娘都能拿出來逼迫,難道那不是他們的女兒,不能說親,他們心裡就不難受了?”

  “那也是你……”蕙娘硬生生地把話給吞回去了,她在心中告誡自己:連他親爹都得順毛摸呢,你和他擡杠做什麼?他氣的又不是你。“那也是老人家死腦筋,一意要給你說了親,才覺得對得起前人嘛……”

  等兩人回到香山,權仲白猶自氣得面色僵冷,他囑咐桂皮,“從今兒起,我不在!除非是封家來人,他們家大姑娘又有急病,或者有誰必須得要急診,否則有人來問,一律就說我在宮裡!”

  桂皮一縮脖子,一個屁都不敢多放,他小跑着就去了扶脈廳。蕙娘一路還絞盡腦汁,打太平拳安撫權仲白,又令石墨帶衆廚子送了一桌他愛吃的菜來,還要上酒――卻為權仲白止住了,“我平時是滴酒不沾的,喝了酒手抖,就不能施針”――于是又上了焦家秘法蒸制的純露,好容易把權神醫伺候得吃好喝好,意态稍平,也能同她并肩靠在天棚下設的竹床上看月亮了,蕙娘這才問,“在封家出的事,你恐怕連爹都沒有告訴全吧?我看爹說話的時候老看你,好像等你補充幾句一樣……”

  “沒說全。”權仲白搖了搖頭,“這也分,這種**,不得不說的,才提醒家裡一句,能不說都不說。”

  “那還有什麼**,是有機會就要說的?”蕙娘有些好笑,她略直起身子,換了個姿勢,趴在權仲白身邊,眼神一閃一閃的。“你不是老說嗎,君子不欺暗室,人家的**,你倒拿出去亂說。”

  “這你就不懂了。”權仲白估計今天也是上了情緒,又被蕙娘奉承得好,他的話要比往常多一些。“郎中不好當,就因為這個,有些陰私事,你看透了不說破,人家當你傻的,就要挑你做槍。你說破了,為人保密,人家得寸進尺,下一回不但要用你看些不能告人的病,還要請你辦些有損陰德的事。與其到時候處處被托處處翻臉,倒不如一開始就光風霁月,人家問起來就說……不是這樣,一年到頭,富貴人家的陰私事都能把你煩死。”

  他瞅了蕙娘一眼,倒微微一笑,難得溫存地揉了揉蕙娘的後腦勺。“你們家人口簡單,怕不知道。”

  權神醫的語氣帶了一點不屑,“就為了一點小錢,有時候甚至連錢都不是,隻為了争一口氣。富貴人家一年到頭,要出多少活生生人吃人的事,這世上哪有一戶人家是真正幹淨的?門釘越多,裡頭的龌蹉事就越龌蹉,石獅子越大,那爪子下頭踏的人命就越不計其數……人一生享的福是有數的!吃穿上享受了,命數上來賠,真是一點都沒有便宜占。反倒是小家蓬門,一家人有的本來就少,也許還能和樂融融,不在這上頭生事呢。”

  “那是你不知道……”他這話幾乎直刺進蕙娘心底,令她有些不能直視權仲白了。一直以來,她心底深信,權某人雖然精通醫術,但在人情世故上卻是一竅不通,天資有限,不過是另一種書蠹而已。之所以能在宮闱中出入,倒是托賴了這書蠹脾氣之福,人人知道他心眼少,也就都不和他計較,算是傻人有傻福了。可幾番談論,他說出來的話,真是一刮一掌皿,那份銳利是再别提了――雖說相映成趣的,是他處理家中事務那令人崩潰的手腕,可……

  “你又把話題拉扯開來了。”她笑着說,“那這種陰私,同封姑娘的陰私又有什麼區别呢?你說她是被人氣的,又那麼肯定是外人來氣她,偏偏還不肯說詳細,論據在哪裡呀,難怪爹娘看着都有十分的顧慮――”

  “繡屏都看見了,”權仲白嗤之以鼻,他把大緻情況一說,“‘深情空付,辜負春光無數’,錦中畫,畫中景,這刺的是誰,你還想不出來?這是指名道姓地打他們封家的臉!要我說,封姑娘怕就是刺到一半悟過來了,越想越氣越氣越想,情緒上頭這才引發卒中。要不然,她至于一看那繡屏就發作?隻怕那兩位大夫也有所穎悟,隻不敢明說,裝個糊塗而已!”

  他說到這裡,也有點生氣,“人命關天,差點就這樣誤事了――”說着,又自己歎了口氣,“算了,人微言輕,侍奉權貴,他們也怕的……”

  “這也實在是太大膽了吧……”蕙娘亦不禁感慨,“封子繡不咬死對方才怪,雖說這……也不算是空口白話,可畢竟是當着和尚罵驢,欺人太甚了一些。你看出此點,告訴封子繡了?”

  “他自己看出來的。”權仲白搖了搖頭,“要連這份眼力都沒有,也就不配做燕雲衛的統領了。――越發和你說穿了,這件事,照我看是皇後所為不會有錯,除了她,還有誰那麼瘋狂大膽,連臉面都不要了,一心一意隻顧着和封子繡為難?一般人但凡還想往上走一步,都不會為自己留這麼一個把柄的。”

  的确,也隻有要倒台的當權者,才會有這最後的瘋狂了。蕙娘想到上回皇後折辱吳太太一幕,不禁微微點頭,她不再追問了,而是給權仲白捏肩膀,“你也累着啦,别多想了,這幾天多歇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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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多歇一會,權神醫也沒能在内院多呆,他白日裡還是泡在自己形形□的藥材廳裡,并不知做些什麼,蕙娘也不去管他。她除了打發人給焦閣老送了一點香山特産之外,便同從前一樣安閑度日,如此等了幾天,終于等到了國公府的召喚:權夫人思念兒媳婦,讓她過府說話。

  被權仲白一鬧騰,這一次蕙娘回國公府見到權夫人,彼此都有些尴尬,蕙娘先歉然道,“我已經說過仲白了,那天他在氣頭上,說的幾句話實在是有些過分……”

  權夫人笑着擺了擺手,看起來是真不在意,“他那也是疼雨娘,我這個親娘還能怪他嗎?别說我,就是他爹、他祖母,都沒真個動氣,你也讓他别往心裡去,多大的人了,一言不合還鬧脾氣……這幾天宮裡時常來人問他呢,還有封家,也是經常過來問他的行蹤。”

  國公府這個态度,倒并不出乎蕙娘意料:有本事就是有本事,隻要國公府還要用權仲白,就肯定不會把他壓得太厲害的。她點了點頭,“我瞧着他也快消氣了……”

  “今兒讓你過來。”權夫人也不很在乎這個――也是,權仲白就是再氣又如何?皿濃于水,跑不掉他一個姓權的。“倒不是為了這個的。”

  她含笑握住蕙娘的手,“那天你話說了一半,就沒個下文了,我和你公公、祖母都很好奇,這要是我們家為來年選秀預備了姑娘,又當如何做呢?”

  沒想到權夫人居然這麼看重這個考察……蕙娘有些吃驚,卻仍沒有打算放過這個機會:尤其是在權仲白表現奇差無比的現在,她更需要在長輩跟前掙回一點印象。

  “要沒有選秀,”她輕聲說,“坐山觀虎鬥,再好也不過了,最好是給親家送個消息,令其趨利避害,俾可再上一層樓。可現在,既然家裡打算送人進宮……”

  她頓了頓,略微拍一記馬屁,“我看,娘眼光高,指出的那條路是不錯的,甯妃現在很得寵,皇三子身子相形也健壯一些,孫家在對皇後失望之後,必定會鼎力支持,又有楊閣老這個好爹。不稍微限制一下甯妃,我們家的姑娘,很難有機會。”

  權夫人頓時舒心地笑了,她輕輕拍了拍蕙娘手背,“到底是你祖父悉心調養出來的,見事就是明白。”

  她沖蕙娘擠了擠眼,多少帶了些心照不宣的壞絲絲,“上回進宮,你做得很好,皇後現在已經猜忌甯妃,甯妃最近的日子,是不大好過的。你的意思,封家的事,就不必再提醒瑞雲的公爹了?”

  “這就要看楊家知道多少了。”蕙娘輕聲細語,“如若娘娘的病情,隻是知道一點皮毛,并沒有參悟出局勢的真谛。則近來局面若此,閣老或者是為二女兒撐腰,或者是為六女兒撐腰,總是要針對牛家争一争的。可以皇上的性子,現在閣老是争得越厲害,對甯妃就越不利,将來我們家姑娘進宮,路也就能走得更順一點了。再者,家裡沒有什麼動靜,還是坐山觀虎鬥,多少也可以安撫仲白的性子……”

  短短一番布置,為權家女鋪路,坑了娘家政敵,還為二房和家裡合好給鋪墊了一筆……

  權夫人颔首一笑,她望着蕙娘的眼神,充滿了肯定和贊許。

  可一開口,卻又是問句,而非誇獎。

  “這封家之事,究竟有如何□,仲白一直都不肯和我們提起。”她微微蹙起眉毛,“家裡人做事,總是多掌握一點情況,心裡多安定一點,他和你提過沒有?這個氣出來的病,究竟是如何氣出來的?”

  一頭說,一頭又拿起茶杯,放在手中轉了幾轉。

  蕙娘眸子微沉,心念電轉之間已經明白:今日的題芯,其實還不在剛才的那一問,恐怕是應在了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小權性格強啊,今晚繼續出門,繼續代更君……謝謝墨染、冰冰的地雷和的火箭炮,還有吐槽君、菜菜、語彤的長評!

  今晚繼續雙更,長評25的加更,5555,明晚還有均訂+200的…………

  大家盡情評論,我會回來回複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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