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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野心

豪門重生手記 禦井烹香 4860 2024-01-31 01:11

  不論和她貼心不貼心,兩個媽媽都還是有能力的,也不知是否有了一定的默契,常媽媽和雲媽媽是同一天交的單子,各自密密麻麻,都寫了有成百上千樣物事,不過這個蕙娘就不必一一過目了。自然有孔雀和瑪瑙兩個專業人士為她過濾斟酌,蕙娘又給雨娘看過了,問知雨娘有什麼一定想要的物事,添減定稿之後,雲媽媽、常媽媽也大概估算出了銀子花銷。蕙娘按着這價錢,同自己人開出的單子對過了,估出個總價來――今日她是必須得找權季青關銀子了。

  自從去年冬天,權季青從沖粹園回去之後,兩人似乎就沒見過幾面,這幾個月來他也沒有閑着,就蕙娘了解,現在外院一些事,良國公已經指定讓他來管。

  畢竟還年輕,這麼曆練了幾個月,權季青的氣質看着便有了變化,他顯得更溫文内斂了,坐在當地笑意隐隐,仿佛那個吹箫情挑蕙娘的小無賴,竟同他沒有一點關系,一切也都隻是蕙娘的胡思亂想而已。就是這也許半含了質問的言語,也因為他的溫存和關懷,顯得柔軟圓滑,毫無棱角……

  可,哪管什麼都能瞞得了人,這眼神也是瞞不了人的,這個小流氓,眼神還是那樣亮、那樣灼熱。蕙娘讨厭見他就是這個道理:他什麼都不說,甚至連表現都表現得很隐晦。可眼神中、态度裡蘊含着的喜愛和追索,她是能感覺得出來的。

  雖說傾慕她的人不在少數,可表達得像權季青這樣含蓄又大膽的人可不多,和那個不解風情,最多也就隻肯含糊暗示一句‘我喜歡的,可不止是那種人’的老菜幫子比,這樣的熱情,要說沒觸動到蕙娘,那是挺難。可偏偏也就是因為此事極其危險,一旦鬧出來,對她的損害之大,那是不用說的。現在見到權季青,蕙娘心裡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拔河,其中一個,是恨不得沖他同情地笑一笑:羅敷有夫,這癡心妄想,她是不會給予回應的,可也不妨礙她覺得權季青挺有眼光。可另一個,卻恨不得能闆起臉來,将權季青打發到天涯海角去,不使他亂了自己的大事才好。

  這回見面,也還是一樣,蕙娘恨不得歎一口氣,拿個面具罩住自己的臉,免得被他看得穿了,卻也隻能若無其事地道,“是啊,這件事鬧成這樣,真是可恨。也不知道是哪個媽媽嘴不嚴實,竟把話給傳了出去。”

  這四個人,雲媽媽無兒無女,也沒什麼親戚,當時是買進來的人口,主要關系在外院她相公那邊,惠安媳婦是權夫人自己的心腹――都是積年老人,閑來無事,不會随意說嘴的。這麼做,肯定是有意興風作浪,而在康媽媽和常媽媽,似乎常媽媽因為出身的關系,天然就多了幾分可疑。權季青話中有話,“據說娘問起這事的時候,常媽媽委屈得直磕頭呢,她也知道自己嫌疑大……”

  問梅院的下人,被權夫人管得很嚴,有些話是傳不到蕙娘耳朵裡的,可對權季青來說那又不一樣了。見她似笑非笑,權季青也是微微一笑,他忽然就不往下說了,而是一本正經地攤開單子,“嫂子您要的這現銀數目可不小――若是這一整筆,其實倒可以直接和娘商議了。當時都以為您是細碎支使銀子,才讓您直接和我說話呢。”

  這擺明了就是留個話鈎子等蕙娘來問,蕙娘心底,不禁隐隐有些興奮:她的确天性是喜歡鬥争,現在有個人要這麼和她鬥,即使不可能上鈎,熱皿亦不禁被激發一點。

  “但凡做事,總要先有個章程預算,心裡才有底氣。”她就是不接這個話鈎子,若無其事地和權季青說。“事實上這麼多首飾,一家是承擔不下來的,到時候分批訂貨結銀子,還是得找你來要。這隻是先和你定個章程而已,你瞧着可以,那麼我這裡自然給你開個單子,到時候來支領現銀,前後錯不了幾天的。”

  她不急,權季青自然也不急,他真的細細地就看起了單子來,一邊看,一邊就笑道。“瑞雨這丫頭,孩子氣不脫,好些東西,是她點名要置辦的吧?”

  蕙娘并不借口和他閑聊,隻是微笑不語,權季青從單子上擡起頭來掃了她一眼,又輕輕一笑,揭過了一頁,“嫂子好定力,這事兒,鬧得娘也有幾分不高興呢。”

  自從蕙娘入府,權夫人對她是大力提攜,幾乎可以說是她的最大靠山。她要動怒,對蕙娘的确是有影響的,蕙娘還是笑,還是不說話。正好孔雀進來,她便和孔雀說些家常瑣事,隐約隻覺得權季青看了她幾眼,眼神灼熱,令她雙頰刺癢,可蕙娘瞥過去時,又沒能抓個正着。

  這樣暧昧情挑,在煩擾之餘,的确是有一種别樣的刺激。大抵在明确知道自己為人垂涎注意時,隻要此人不是過分低劣醜陋,這女人心裡總是有點竊喜,蕙娘雖然出類拔萃,可一點根性也無法改,可就越是如此,她心底理智冷靜那一部分便越是警醒。權季青看單子這短短一刻鐘,她幾乎是數着沙漏過的。

  “安排得妥當!”好在他也沒有故意做作、拖延時間,用正常的速度審過了單子,甚至還看出了蕙娘的用心之處。“要是一般管事來辦,這多東西,怕不要四五萬兩才能辦下來?嫂子這是一下就給削了三成……是預備動用您的面子來辦了?”

  “這點小事,也無須動用什麼關系、人脈吧。”他在正事上的确是敏銳的,蕙娘笑了笑,“府裡開四五萬兩,裡面總有些好處在的。以後也就罷了,頭回辦事,我總是要拿出一點表現來的。”

  “這……”權季青眉頭一蹙,倒是很為蕙娘考慮,“新官上任,火燒得太旺,也會激起底下人的反彈啊……”

  這又是一個話題了,蕙娘依然不回答,隻是靜靜望着權季青,等他自己告辭。兩人默然相對,氣氛很是怪異緊張,過了一會,權季青摒不住了,他那溫良面具,終于碎去了,倒有幾分哭笑不得。“嫂子,我這長篇大論都在喉嚨眼了,您倒是往下問一句,也讓我賣你一個人情呗?”

  權夫人對此事的真實反映究竟為何,說蕙娘不好奇,那是假的。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雖說面上還笑着,可語氣已經冷了下來。“我知道四弟想說來着,可我一直沒問是為了什麼,四弟你這麼聰明,不至于猜不出來吧?”

  兩個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處,一個冷得怕人,一個熱得怕人,蕙娘的下巴擡得挺高,雖未作色,可氣勢是出來了。她是理直氣壯:觊觎有夫之婦,那是傷人倫的大罪。權季青不能将情緒深埋心底,反而外放,就算沒有包含更深的心思,這一個輕浮無行的大罪,也是躲不過去的,在這一刻,蕙娘畢竟是在道德上占了上風。

  權季青唇邊逸出一縷從容微笑,雙眼粘着蕙娘,他渾身氣質似乎為之一變,似一塊灼熱的冰,在絕對的熱情中透出了絕對的冷靜。――他忽然變得非常搶眼、非常俊美,也非常的大膽,“二嫂,你我年歲相當……實則有些事隻差在毫厘之間,我這麼說,二嫂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吧?”

  “我可想不出來。”蕙娘嗤之以鼻,她一掃室内,見隻有孔雀、綠松在一邊陪侍,便也把話說得大膽了一點,“再說,那是沒影子的事,你哥哥何等身份地位,才能說我為妻。換作你們家别人……”

  這濃濃的不屑之意,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可權季青卻仿佛未聞,這頭年輕的、精力旺盛性格而又古怪的小野獸,正肆意地展露着他的危險,甚至連一掀唇都像是要咆哮,“天下間的道理很多,可不論這些花言巧語有多動人,大道卻隻有一種:弱肉強食,最強大的人,總是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沒有往下說,隻是望着蕙娘深深一笑,言下之意,已經極為清楚:不論能否做到,起碼他權季青,是很有野心要站在良國公府的最高點,來奪取他想要的女人。

  從他這笃定的氣勢來看,恐怕蕙娘願意不願意,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了……

  這個權仲白,處境居然也沒有比她好多少。這有個異母兄弟,心心念念地要把他給害死呢――奪□子,已經不是把權仲白趕回東北老家就能辦到的事了,不把老菜幫子那個‘武大郎’給藥死,西門慶能強搶民女嗎?

  “你的話很有道理。”蕙娘這會倒沒那麼嚴肅了,她甚至還微微一笑,隻有眼神多少洩露了真實情緒。“最強大的人,總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她甚至還沖權季青眨了眨眼,帶了些戲谑,“猜猜看,我想要的東西裡,包括你想要的東西嗎?”

  權季青眼底亦閃過一絲笑意,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朗笑出聲。

  “說笑、說笑。”這個俊朗青年又回到了他的面具裡。“嫂子說得對,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是我不好,心裡思緒太濃,竟形諸于外,倒是打擾到嫂子了。”

  他站起身來,從容地道,“常媽媽向母親自辯時,已經點出,當時您和幾個管事媳婦說話時,其實是自己說漏了嘴,帶出了一句‘老人家知道了,該不高興’。當時在場的,也還有您的幾個心腹丫頭。”

  他掃了綠松和孔雀一眼,兩個丫鬟都不禁微微瑟縮,權季青似乎覺得挺有意思的,竟沖她們二人露齒微笑,這才又往下說。“因此嘴上把不牢往外傳話的人,也可能就出在嫂子身邊……這消息,算是我送給嫂子的吧。”

  說着,便将單子一袖,欣然道,“我這就告退,二嫂如有什麼吩咐,就隻管派人過我屋子傳個話。在這件事上,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蕙娘坐着沒動,想了想,才淡淡地道,“那四弟慢走……外頭風大,仔細别閃了舌頭。”

  這點譏刺,權季青哪裡會放在心上?當下隻是哈哈一笑,便徐徐出了屋子,從背影來看,還是那樣翩翩俗世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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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松和孔雀自然都吓得不輕――雖說兩個人說話聲音都不算太大,可綠松還是屋裡屋外地繞了一圈,這才回來和蕙娘說,“應該是沒人能聽見,這會大家都忙,歪哥在那邊哭,熱鬧着呢……”

  蕙娘點了點頭,卻絲毫不提權仲白,隻是吩咐綠松,“在這件事上,他沒有必要說謊。看來,常媽媽背後,不是擁晴院,就是卧雲院了。”

  綠松眼底閃過幾許訝異,可還是順着蕙娘的話往下說,“是啊,您露出這個破綻,她們自然也就抓住了。這是料中事,沒什麼好吃驚的……可現在,您打算如何收尾呢?”

  “一點謠言而已,有什麼好收尾的。”蕙娘并不在意,“你這是被吓傻了吧,不管哪個媽媽把話走漏出去,這個人肯定靠向祖母、長房,這是毋庸置疑的。這件事,要瞞着擁晴院去做,如何反用擁晴院的人?婆婆怎麼問我?我不問她都好得很了!”

  綠松和孔雀的眉頭都擰了起來,綠松若有所悟,“您這是投石問路……”

  “不錯。”蕙娘點了點頭,“我早就有所懷疑――雖說娘和祖母之間,似乎有所分歧,可這分歧,是意見上的分歧,卻不是立場上的分歧。這件事,祖母根本從頭到尾都心知肚明,之所以要故作低調,不過是要試試我的能力而已。”

  她不免流露出少許譏诮,“這是她們特地出的一道考題呢……嘿嘿,不愧是百年國公府,行事真是處處離奇古怪。我們這樣的人家,婆媳能如此和睦,也真是咄咄怪事了。”

  那,常媽媽會漏出話來,是否也是一重考驗呢?綠松隻稍微一想,便不多琢磨了,她還是一心煩惱權季青。“四公子那事,您、您知道多久了,怎麼什麼都不和我提――這可是您的心腹大患,聽他意思……”

  “聽他意思,那是沖着國公爺的位置去的。”蕙娘打斷了綠松。“甚至對我還有非分之想。是,這我們都聽得出來,可你有憑據沒有?總不能憑着我們三個人的瞎話,就沖姑爺和娘他們告狀吧,我看連娘都毫不知情,不然,她根本犯不着說我過門。”

  見綠松還要再說,她搖了搖頭,“這件事,目前毫無辦法,想必在他羽翼未豐之前,也不會為他人作嫁衣裳,想不出破解之策,就可以先不去想。”

  兩個丫頭都沒話說了,可又不想走,葳蕤了那麼一會兒,孔雀忽然沖口而出,幽幽地道,“唉,要是姑爺有這性子,您還犯什麼愁……”

  這顯然是一時不察,把心底話給歎息出來了。話說到一半,孔雀就吓得捂住口挨向綠松身邊,蕙娘白了她一眼,想要說話,卻也不禁輕輕地歎了口氣。

  “是啊……”她喃喃說,“都是一個爹生的,這麼大的心思,怎麼就不能分給相公一點呢……”

  作者有話要說:啧啧,基情這個小野心家……真是的,早生幾年多好,肯定就毫無障礙地繼位了,和你二哥真是黃金拍檔。

  ~二更來了,昨天晚了一小時真不好意思!我去吃水果,現在的臍橙正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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