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攪局的第9師團
杜皓在城門樓子上面死死的盯着城牆下那幾輛鬼子戰車的動靜，他有種直覺這幾隻鐵王八會帶來很大的麻煩！
日軍戰車指揮官宮本少佐沒有再回到指揮車裡面，他通過射擊窗給他的駕駛員下了命令，朝着城門洞子前進！
日軍戰車部隊排成了品字形陣勢開始了強力沖擊，66聯隊的步兵尾随在戰車後面展開了沖擊，有頭腦發熱的鬼子兵抓着戰車外面搭載步兵的把手爬上了戰車，打算過一回高速沖擊的瘾，當然這樣做的結果隻能是被城牆上射下來的子彈打得渾身都是窟窿眼。
在戰車沖到門洞前大概二十米的位置上所有的豆戰車開始了輪番炮擊，日軍炮兵也第一次使用了煙幕彈，城牆上到處都是白煙，射手們的視線遭到了極嚴重的影響，杜皓情急之下讓士兵們大把的往城門附近扔手榴彈，試圖用這樣密集的爆炸組織日軍的靠近，但是這樣的戰法對日軍的戰車沒有構成絲毫的威脅，很多手榴彈落到戰車上面就被鋼闆彈開了，但是殺傷了一些跟在戰車後面的鬼子步兵。
“營長！要是再收拾不了這些鐵王八，這溧水縣城可就要丢在咱們手裡了！”
扯着大嗓門吼叫的是3連長，杜皓從彈藥箱裡面取出幾顆手榴彈擰開後蓋然後拉掉導火索之後看也沒看就從隘口直接丢了下去，他和3連長隻隔着幾米的距離，居然看不清對方的情況，鬼子的煙幕彈真是厲害！
“3連長！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說來聽聽嘛！”
“營長！你又裝傻！這種情況還能有啥子辦法？還不是老一套！你就下命令吧！”
杜皓知道3連長說的“老一套”是什麼，無非就是讓敢死隊背着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從城牆上跳下去和鬼子的坦克同歸于盡，這樣的戰法在淞滬殺紅眼的時候獨立47旅也使過，但是杜皓還是覺得心如刀絞！
他手下的兵都是些十八九歲的小夥子，還沒有享受過這個世界便要以這樣悲壯的方式離開，杜皓實在不知道怎麼對他們開口......
“營長！别再猶豫了！鬼子的戰車沖到門洞旁邊了，要是再不動手，就是想殉國都沒有機會了！”
杜皓探出頭去透過城牆下面的煙霧依稀看見了幾輛日軍戰車緩緩的朝着城門洞開了過來，這些豆戰車沒前進一截就停下來朝着城牆上面開炮，這種近距離的直射命中率很高，城牆上的機槍手們現在隻能打幾個連發就換個位置。
“媽的！組成敢死隊！老子需要幾個自願的爺們！想和小鬼子玩命的都到老子這裡來！”
在夜幕和槍林彈雨中沖過來9條漢子，杜皓看了一圈，有8個是2營的兵，預10師的隻有1個。
讓杜皓吃驚的是，3連長也在這些人裡面！
“3連長！你！......”
“營長，你勸我也沒用！這些娃娃都是第一回當敢死隊員，沒我這匹老馬帶着他們怕是解決不了小鬼子的戰車!”
杜皓沉默了，他明白3連長說的是事實。
“營長！我走了以後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哦！幾個連長死的死傷的傷，機槍又被鬼子炸的七七八八，這溧水真他媽的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杜皓用顫抖的聲音對3連長說：“你還有沒有什麼要做的事情？我幫你辦！”
3連長笑了笑，開始往身上賽手榴彈，他想了許久，才擡起頭對杜皓說：
“營長！你說咱們能打赢小鬼子嗎？”
“能！一定能！”
“那我死了以後你把我埋到山上去，我想在高點的地方看小鬼子投降的那一天！”
3連長最後在身前和背後個挂了一個炸藥包，然後沖杜皓一樂，接着轉身就帶着另外8個敢死隊員摸到了一段被日軍炮火轟塌的隘口旁邊。
杜皓端起一挺捷克式架在隘口上開始了瘋狂的掃射，他大聲的喊着：“給我打！掩護3連長！”
看到城牆上的守軍火力再次密集了起來，66聯隊聯隊長山田常太中佐從嘴邊擠出了幾個字：
“垂死掙紮！”
在山田常太中佐的眼中，溧水南門的防守現在就像一張窗戶紙，隻要66聯隊用小指頭一捅便會被捅破，拿下溧水縣城的城牆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沖在最前面的一輛豆戰車終于沖到了城門洞裡面，駕駛豆戰車的駕駛員将油門踩到了底，他試圖将堵塞在城門洞裡面的雜物撞開！
這顯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溧水縣城的城門經過了預10師和守備大隊的兩次堵塞，可以說是徹底的堵死了，鋼鐵的豆戰車現在猛撞上去，也隻是讓小山一樣的障礙物晃了一晃。
豆戰車的駕駛員開始倒車，他需要一段距離來重新加速.....
很快，又有了第二次撞擊！
第三次！第四次！
3連長用盡可能顯得輕松一些的語氣對身邊幾個顯得忐忑不安的兄弟們說話，他在幫他們分析日軍戰車的行動規律：
“弟兄們！鬼子的腦筋都笨的很，你看這些戰車都是直線的倒退然後加速沖撞，你們瞧見了沒有，鬼子戰車後退的時候速度慢的多，隻要我們看準機會跳下去，一炸一個準！隻要炸掉最前面的兩輛，鬼子的戰車就沒了作用，咱們9個人也許還用不完呢！”
3連長的話讓這些手腳都由于緊張變得僵硬的敢死隊員們稍稍放松了一些，隊員們的眼神裡面明顯開始變得生動了起來，不再像幾分鐘之前那樣死氣沉沉。
“一會我先來，你們看着我的動作，依樣畫葫蘆，可得瞧仔細了，我這可是一錘子買賣！”
3連長又朝外面蹦了一句，瞧他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3連長是在教授一個十分簡單的軍事動作呢，可是隊員們知道3連長這一跳下去隻能是個粉身碎骨的結局。
“丢他媽！和小鬼子拼了！3連長！你得給兄弟們壓陣！俺先來！”
一個少尉軍官從頭上抓下自己的軍帽丢在地上，3連長還想争這個第一，可是這個少尉軍官居然不用分說的拉着了炸藥包的導火索！
“也不知道團裡面的文書有沒有把老子的書信給保管好！要是俺娘收不到俺的撫恤金，老子到底地下也不會放過這個死文書！......”
這時候一輛沖進城門洞的豆戰車開始緩緩的後退，戰車的屁股剛剛從城門洞裡面冒了出來，少尉軍官就縱身一躍從城牆上面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少尉軍官又拉掉了手榴彈的保險。
“轟!......”一團巨大的火球從豆戰車的後半截升起，由于炸的位置偏後，豆戰車居然沒有遭到緻命的打擊，還在朝後退！
“你奶奶的！連長！俺先走一步了!”
“小鬼子！我操你姥姥！”
3連長還沒有從少尉軍官的壯舉中回過神來，又是兩道身影，兩個鮮活的生命從城牆上飛身而下！
圍在城門附近的豆戰車似乎意識到了中國軍隊開始了逆襲，所有的駕駛員都開始瘋狂的倒車！
“轟！......”“轟！......”
一團火球在少尉軍官選中的那輛豆戰車的車頂上爆炸，另外一團火球在戰車的側面升起，脆弱的豆戰車終于挺不住了，上半截燃起了大火，履帶也被炸斷，沒有日本戰車兵從裡面爬出來，應該都被爆炸的沖擊波震暈了！
“到我們了！弟兄們！幫我們多殺幾個鬼子！拜托了！”
杜皓的眼眶裡面充滿了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滾落了下來，他的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的皿肉模糊，但是杜皓卻感覺不到疼痛！
9位勇士用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兩輛日軍的戰車，還有一輛也被炸的起了火，但是這輛戰車居然溜了回去，這輛燃燒着高速逃亡的豆戰車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巨大火把，在慌亂中還軋死了不少跟随戰車前進的鬼子步兵！
“混蛋！混蛋！告訴岡本少佐，我在給他2個中隊的援兵！撲城！撲城！我一定要站在溧水的城牆上面！”
66聯隊聯隊長山田常太中佐看到戰車兵被中國軍隊的氣勢吓的屁滾尿流，氣的一蹦三尺高！他已經不能忍受在這道城牆前面停留的結果了！
溧水不過是一個小縣城，這裡的城牆和南京城雄偉的明城牆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如果66聯隊連溧水城牆都拿不下來，還要去南京出醜嗎？
“進攻！進攻！告訴炮兵指揮官！野戰炮遞到第一線直射！直射！所有的軍官上到第一線！殺光溧水縣城裡面的中國人！”
“聯隊長閣下！聯隊長閣下！請冷靜一些！師團長閣下給您的命令是在這裡向溧水的中國軍隊施加壓力！他并沒有允許我們進入城内作戰！”
參謀軍官見山田常太中佐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趕緊提醒山田常太中佐要記得自己的職責！如果山田常太中佐一意孤行下去破壞了師團長末松茂治中将的作戰方案，那麼山田常太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聯隊長閣下！聯隊長閣下！我們的斥候有了重要的發現！！小河口方向出現了南京守軍的大股部隊！”
電台值守軍官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山田常太和參謀軍官立刻撲到了電台旁邊！
終于來了！
等你們好久了！
“快！向師團長閣下發報！請示最新的指示！咱們現在可以放開手腳和中國人厮殺了！”
興奮的山田常太聯隊長開始覺得皿液上湧，他的臉和脖子都變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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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浩然在溧水的棋剛剛下了第一步，朝香宮鸠彥的上海派遣軍就在黃浩然的肋骨上捅了一刀！
吉佳良輔的第9師團向83軍駐守的句容展開了猛攻！鄧龍光的83軍是粵軍，裝備比較差，雖然83軍的廣東子弟在鄧龍光的指揮下奮勇殺敵，但還是在一個小時裡面就傷亡了上千人！
吉佳良輔的第9師團不比末松茂治的114師團，第9師團是日本陸軍的常備師團，實力雄厚，句容方向眨眼之間就沸騰的向一口燒開的大鍋，黃浩然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些過去......
83軍隻有154和156兩個師，加上協防句容的57軍103師，滿打滿算也隻有2萬多人馬，而吉佳良輔的第9師團則是日軍的甲種師團，在日本金澤編成，曾經屬于日本陸軍最精銳的關東軍序列，9月11日才編入上海派遣軍戰鬥序列。9月23日由日本大阪乘船出發，27日在吳淞登陸。
第9師團擁有2個滿員的步兵旅團，還有4個獨立的聯隊，騎兵炮兵一應俱全，總兵力超過2.5萬人，句容戰場的兵力對比達到了驚人的1：1！
在抗戰初期的時候，中國軍隊往往需要三倍于日軍的兵力才能勉強擋住日軍的進攻，現在句容守軍面對着人數和他們差不多的日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
現在黃浩然又不能從溧水這邊抽調一兵一卒去支援83軍，要想狠咬一口114師團隻能集中優勢兵力于一點！
沒有五倍于日軍的兵力黃浩然也不敢輕易說出“全殲”這兩個字！
要是早點把胡宗南的第1軍弄到手就好了！也不至于讓鄧龍光站這口油鍋！
黃浩然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和鄧龍光實話實說，自己手邊就這麼些部隊，鄧龍光心裡也應該有數，許諾空頭支票更容易讓鄧龍光這個廣東将軍看不起自己。
黃浩然讓機要科長給鄧龍光發去了電報。
句容83軍軍部裡面的鄧龍光很快就看到了翻譯出來的這封電報，黃浩然沒有在電報裡面說那些場面話，他直截了當的告訴鄧龍光，南京衛戍軍正在南邊搞一場大動作，沒有兵力抽調給句容一線的守軍，現在城防司令部将57軍103師交給鄧龍光指揮，黃浩然沒提什麼别的要求，隻要求83軍盡可能浪費第9師團的時間，由句容至湯山一線的地區均可以放棄，一切由鄧龍光自己拿主意，但是湯山鎮一定要守住!這是城防司令部的底限！
鄧龍光從這份電報裡面讀到了黃浩然對他的信任，當兵這些年來，鄧龍光也打了不少仗，像這樣一份如此直白的命令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個黃浩然，果然與衆不同！
其實鄧龍光是不怕第9師團的，他這個在行伍裡面打滾了十幾年的軍長明白自己的83軍并不比中央軍差，鄧龍光自己是廣東人，指揮起廣東軍隊來自然覺得是得心應手，再說粵軍的官兵素質都較高，沒見黃埔軍校就在廣東嗎？
鄧龍光擔心的就是遇到個不懂裝懂的上司，唐生智當上南京衛戍司令的時候鄧龍光是打心眼裡面反對，好在後來蔣百裡推薦了黃浩然，雖然黃浩然的資曆淺的很，但好歹也是真刀真槍和鬼子搏殺換回來的，鄧龍光對這個小長官還是服氣的！
連黃浩然将83軍遞到句容這第一線鄧龍光也毫無怨言，他仔細的看了黃浩然的排兵布陣，明顯就是個右重左輕的局面，蕪湖是南京這十幾萬軍隊的退路，向那邊傾斜一些也是有道理的......
現在黃浩然放手讓鄧龍光自己來打句容的這場仗，鄧龍光對黃浩然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層，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沒想到最賞識他鄧龍光的伯樂居然是這個年輕的出奇的黃司令！
有了黃浩然的授權，83軍立刻放棄了正規的陣地防禦戰，鄧龍光下令破壞掉防區裡面所有的公路和橋梁，用小部隊對第9師團展開襲擾，83軍各部則挑選一些險要的隘口和交通要道，層層設防，打得過就打，大不了就跑，把廣東軍隊的靈性發揮到了極緻！
這樣一來，第9聯隊前進的速度一下子變得慢了下來，失去目标的主力旅團隻能斷斷續續的和83軍玩着捉迷藏的遊戲，第9師團最忙碌的部隊變成了野中利貞大佐的工兵第9聯隊。
黃浩然對粵軍的靈活運用使得句容方向的威脅一下子減少了大半，第9師團一時半會是見不到南京城了，朝香官鸠彥這柄鋒利的刀子變得鈍了起來......
小河口，一直潛伏在這裡的步兵第102聯隊開始變得興奮了起來，聯隊長千葉小太郎大佐從望遠鏡裡面看到大批的中國軍隊在對面的河岸邊集結，從人數上看足有數千人！
千葉小太郎大佐得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騎兵第18大隊大隊長天城幹七郎少佐，他要好好的給這些騎兵上上課！
“看到了沒有？長天君！師團長閣下果然是神機妙算！南京守軍的援軍果然選擇了小河口這裡的淺灘渡河！中國人的兵書上說過，半渡擊之，一會，是你們騎兵表現的時候了！”
騎兵第18大隊大隊長天城幹七郎少佐沒有千葉小太郎大佐這麼樂觀，在他的眼裡，那邊廣闊的河灘上到處都是危險！
幹河的水面不算寬，支那軍隊的重機槍可以輕易的隔着河掃過來，高速的騎兵确實是屠殺步兵的利器，可是馬克沁，也是騎兵的噩夢！
天城幹七郎少佐依稀看見了對面的中國軍隊擁有大量的馬克沁......
“天城君！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炮兵會替你們解決掉支那人的重機槍的，而且他們渡過幹河的先頭部隊就是你們騎兵最好的擋箭牌不是嗎？支那人的機槍手要想殺傷你們就要先把他們的先頭部隊射殺在這片河灘上！你放心！支那人不是我們日本人！他們沒有這樣的勇氣！”
天城幹七郎少佐小聲的嘟囔着：“希望如此吧......”
河對面的中國軍隊開始試着下水，千葉小太郎大佐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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