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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複雜的政局

血魂1937 負淩雲 5577 2024-01-31 01:13

  9.3複雜的政局

  黃浩然在”過早“的時候,何部長帶着行政院副院長張群驅車上了珞珈山。

  自從花園口放水成功之後,日本陸軍前進的腳步便基本上停滞了下來。再加上幾天前日本空軍又在武漢上空被中國空軍擊落了架飛機,所以最近這幾天最高當局的心情不錯,他破例将何部長和張群請到了庭院裡面。

  最高當局走下台階,柱杖立足,然後深吸了幾口氣,一陣惬意翻滾着湧了上來。珞珈山上的空氣象被濾過一般清純。溫暖的陽光透進庭院,将花草和山石照的晶瑩剔透。向北遠眺,長江象條銀鍊,彎延着攔腰穿過城區。各類建築錯落有緻,盡收眼底。最讓他留戀注目的,還是隐現在丘崗起伏、層巒疊翠之中的東湖碧波,山湖相映,絢麗多姿。

  “武漢居天下之中,實在是一方寶地啊!”最高當局觸景生情,大發感慨。

  “委員長...哦!不!委座說的極是!如此清新、雅緻的天氣,武漢也并不多見啊!”

  何部長故意張群搶先拍了馬屁,他見到最高當局陶醉在眼前的風景當中,想說的話忍了忍還是憋回肚裡。

  “嶽軍”,最高當局笑着對張群說道,“你同我共事多年,不必如此客氣!委員長也罷,委座也罷,隻不過是個稱謂,實在不必拘泥。你随便怎麼稱呼都好啦!”

  心情好的時候,最高當局對誰都很客氣。論感情,他當然希望人人都能稱他為“委座”,視他為“委座”。這麼些年了,在槍林彈雨中鬥勇,波谲詭秘中鬥智,殚精竭慮,最高當局追求的不就是這個“委座”的位置嗎?

  不過這聲“委座”,又有幾個人喊的是出自真心呢?不要說張群了,就連旁邊的何部長,恐怕也都未必真心!

  “委座您雖然不計小節,我們這些做下屬的,還是應該要注意的!你說是嗎?張副院長?”

  何部長的回答還是像以前一樣,嚴絲合縫,不留任何破綻,最高當局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老對手,笑了笑沒有說話。

  在最高當局的眼中,何部長和張群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對于張群,最高當局是很放心的。而何部長,最高當局雖然要用,但更多的時候還要加以防備!

  張群這種人雖然八面玲珑,但實際上并沒有什麼大的本事!能夠做到行政院副院長的位置上,全都是靠着巴結最高當局!對于最高當局的吩咐,張群從無異議,而且還會變着法兒幫最高當局将事情變得名正言順,讓别人看不出有刻意的痕迹!

  更讓最高當局覺得難能可貴的是,張群雖然仕途順利,可對自己扮演的角色卻十分清楚。1931年底,張群因為媚日,激起上海市民公憤,最高當局為了平息民怨,隻能把張群從上海特别市長的寶座上轟了下來。張群閑居在家。一天在院子裡澆完花回房,在門廳鏡中望着自己身影,搖頭苦歎道:“張群何人?最高當局走狗也!”

  相對同樣隐忍的何部長而言,張群最得最高當局歡心的,便是這份自知之明!

  最高當局對張群的看重,讓張群在仕途上一帆風順,他不但成了政學系的魁首,還成了最高當局的貼身幕僚。張群利用自己廣泛的關系和身後最高當局這面虎皮,四方遊說。拉攏各黨派,撮合各實力派,在英美和日本之中為老蔣斡旋。一時間,張群成了最高當局對内對外不可缺少的人物。許多黨派、團體因為張群的穿針引線,才聚集到南京政府身邊。許多曾橫行一方的軍閥,如陳調元、徐源泉、龍雲等,都靠着張群的疏通,才密切了與最高當局的關系。就連閻錫山、馮玉祥等軍界元老,一度也靠張群牽線搭橋,才與最高當局通了氣。因此,許多武漢政府的軍政要員在背後稱呼張群為“最高當局的懷刀”、“老頭子的漿糊”。這也算是對張群作為最高當局近臣地位的一種肯定吧!

  最高當局向來是不會虧待“聽話”的部下的!有了好事,最高當局自然不會忘記張群!

  年初,劉湘誓師出川抗戰,後來出師未捷身先死,病死漢口。劉湘死後,川軍一時群龍無首,川政更是大亂。見到插手四川的時機已經成熟,最高當局便急不可待地要把四川這塊是非之地摟在手中。很快,他就下令撤消劉湘主持的第七戰區和川康綏靖公署。在考慮川政新人選時,本身就是的張群第一個躍入他的腦中。

  正當張群躊躇滿志地收拾行裝,準備就任四川省主席兼四川保安司令時,川軍不幹了。一撤一任,川軍明顯感到了來自武漢那隻巨掌的威脅。川軍資深将領王陵基聯絡起川軍衆将,電告武漢,拒張入川。這一招,既把最高當局晃蕩得下不來台,也把張群羞惱得幾天吃不下飯,覺得沒臉再見人。今天拉着何部長一起上珞珈山,張群實際上是想探探最高當局的口氣。

  “委座!”張群見何部長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于是決定先辦好他的事情:“近來外面議論紛紛,說日本人吃不住勁兒了,暗示外交部,有恢複和談的意思。”

  張群在說話的時候,何部長一直從側面緊盯着最高當局的面部表情變化。何部長今天要辦的事情有些棘手,在開口之前,他需要把握住最高當局的心思。

  最高當局聽完了張群的話,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身邊何部長和張群,然後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你說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幾次...不過外交部方面并沒收到日本人明确的意思。話說回來,近衛之前的那兩次聲明本來就不高明!他們以為一兩聲威脅就能叫我讓步?須知,今日之中國已非昔日軍閥混戰之中國!我也不再是20多年前東渡日本時的年輕後生了!。現在人們推舉我為‘委座’,以我為抗戰之領袖!日本人想避開我的武漢政府解決中國問題,那是根本行不通的”。

  最高當局頓着手杖,聲音又尖又高,面有得色!卻不無得。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暢快。一年的抗戰打下來,他終于讓日本人認識到他最高當局不是好惹的了!

  張群聽到最高當局對待日本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屑,趕緊連聲附和道:“那是、那是!”

  一旁的何部長依舊沒有說話,自打“七七事變”以來,最高當局隔三差五就要這樣亢奮一回,可總是用不了多久,又會因為戰場上的失利而陷入消沉!

  勝不驕敗不餒,最高當局恐怕并不明白這個道理!

  果然被何部長猜中,剛剛才唱完高調的最高當局随即話鋒一轉,态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至于和談,我當然不拒絕,中國并不要打仗。我也希望能與日本人攜起手來,共同防止禍亂,維護東亞之和平。可這種和平,決不能以出賣中國主權為前提”。

  說着說着,最高當局又歎了口氣,“上海丢了,南京丢了,我怎麼會願意看着中國毀于戰禍呢?可如果日本人執意要打,就是再丢個武漢又有什麼呢?”

  張群好不容易适應了最高當局的态度轉變,準備唱幾句“和平”的贊歌,可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始表演,最高當局突然又變得激動了起來!

  “娘希匹,日本軍人、政府鼠目寸光,隻知道打仗。我看他們那裡根本就沒有戰略家,沒有政治家。要知道,在中國真正要打的不是我!”

  何部長之前的沉默終于得到了回報。最高當局的這幾句話已經透露出了他的真實想法!何部長覺着他已經号準了最高當局的脈搏!

  略一沉思之後,何部長終于開了口:“委座率全國抗戰将滿一載,公心偉績,自然是世人皆知的!我看是不是可以趁現在雙方戰事不多的,和日本方面再談一談?”

  “敬之!這個你就不懂了。言和的前提是必須雙方都有誠意,眼下,他們要價這麼高,我們怎麼答應?!民衆的仇日情緒現在依舊高漲!全中國的老百姓都要我們繼續打下去!日本人偏偏不給我們台階下!我就是想撒也是沒有法撤下來的!而且我還懷疑宇垣這位外相能不能代表日本政府。要知道,日本的一些軍人,财閥都還在極力的擴大戰争!我看不到他們的誠意!”

  何部長點了點頭,表示他接受了最高當局的分析,一旁的張群已經被最高當局一會一個論調的表現給吓住了,他決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還是不要開口比較好!

  過了好一陣,最高當局好像忽然想起了張群的存在,他扭過臉問張群:“嶽軍,你今天來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張群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能壓住内心的欲望,他看了一眼旁邊的何部長,在上山之前,他們兩個人在私下有過協議。何部長的幫着張群拿下四川,張群才會幫何部長救他的侄女婿桂永清。

  何部長很隐蔽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張群這才心中大定,抛出了他醞釀已久的話題:

  “哦,委座,我的确是一點兒小事。前幾天一舊友從成都來漢,說川軍部分将領在四川又搞了紀念王銘章的活動,而且還出言不遜,毀謗政府。說中央軍見死不救,才緻王師長騰縣殉國。會後,有人還煽動軍民,靜坐、遊行,弄得個烏七八糟。”

  “王師長?我不是命令褒獎追贈上将,還在碼頭宣讀祭文了嗎?他們究竟想怎麼樣?”最高當局本來看川軍就不順眼,火一煽就竄了上來。

  “他們實際上是想擡高價碼。他們說戰前川軍無人照管,糧彈槍械沒保證,而中央軍卻有專人、專車負責補給。另外,他們說王師長死守騰縣,湯軍團見死不救,是中央在有意削弱地方部隊。看來,川政……”

  何部長乘機在旁邊火上加油,做了最高當局半輩子的馬前卒,何部長明白最高當局最不願意聽的是什麼。

  最高當局可不是省油的燈,何部長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最高當局立刻感覺到了異樣!從心裡說,張群此次入川受阻,最受刺激的人其實還是最高當局。本來川軍對武漢政府就是陽奉陰違,眼下剛剛挖開花園口,最高當局更是對一切都敏感得不得了。非常時期,川軍的舉動怎能不讓最高當局恨人骨髓。

  但是在最高當局的心目中,他更恨饒舌賣乖讨便宜的人,在想明白何部長和張群這是在演雙簧之後,最高當局冷冷說道:

  “嶽軍,你要有耐心,我會有辦法讓你進四川的!”

  最高當局的這幾句話等于是點名了張群和何部長之間的關系,而且還暗示張群是出主意的人!

  張群大驚失色,趕緊上前表白自己:“委座,嶽軍現在的工作很順手,決無他圖啊!”

  最高當局此刻也實在是離不開張群這麼個能籠絡四方,尤其能和日本人說得上話的人。當下就給了張群一個台階:

  “那就好!眼下武漢更需要你!”

  說罷,最高當局又講目光投向了何部長,輕聲問道:“敬之,在你看來,眼下政府對日本人采取什麼策略為好呢?”

  “委座,我的意思還是那十四個字:‘戰必敗,和必亂,戰而後和,和而後安’。京滬、華北,我們已經跟日本人刀槍相見了,損失也不小。如今宇垣外相想要和談,我認為是個絕好的機會。”說着說着,何部長話鋒突然一轉:“可近來,陳辭修他們一夥大喊大叫速勝不說,還在武漢大搞什麼救亡活動,弄得滿城風雨。這對一今後恢複和談恐怕會帶來不好的影響吧?!”

  最高當局微微一笑,并未表态。他對何部長的一些觀點雖然十分欣賞,可想的、做的卻都比何部長要遠得多。

  不大造輿論,焉能遮人耳目,保證與日本人的接觸順利進行?不高調鼓吹抗日,他又怎麼能被全國擁戴為“委座”?

  再說,陳誠背後站的人其實不是别人,正是最高當局!眼下局勢撲朔迷離,誰能保證日本一定接受武漢政府提出來的條件。把寶都壓在與日本人的和談上,萬一日本人轉身動手打起來,那武漢政府又何以招架?

  一旦民心士氣垮了,日本人倒是真有可能抛開他的武漢政府,去找新的合作對象!政治,畢竟還是要軍事做後盾的!

  在動蕩中起家的最高當局,深谙舊中國的統治之道。逢到兇險,他總是跳進池中,先把水攪個混沌不堪,爾後遠交近攻,各個擊破。對手下人的相互之争,他從不介意,甚至喜歡這樣。他知道這麼些年來,中國再難冒出個與他抗衡的軍政巨頭,這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所以對陳誠,他鼓勵打氣。對張群和何部長他也是極力縱容。幾天前,最高當局還授意張群以私人名義給日本外相發去密電,暗送秋波。總之,一切對他有價值,哪怕這價值隻存在一時的人,最高當局都不放過!

  “汪兆銘他們最近在忙些什麼?”

  也不知道是因為想到了什麼,最高當局突然把話題轉移到了汪兆銘的身上。汪兆銘是最高當局多年的政敵,資曆非常深厚!眼下雖身居最高當局之下,卻絕非是一個安于現狀之人。汪兆銘現在不過實在韬光養晦,這一點最高當局心裡十分清楚,而且,最高當局還知道,何部長和張群在背後也與汪兆銘勾勾搭搭,關系還相當不錯!

  所以,最高當局想要從和部長和張群的口中更多地了解到汪兆銘這幫“主和派”的動向。

  最高當局這輕輕一點,張群立刻就表現的象是個在外面偷情養漢子而被發現了的婦人,縮到了一邊。和張群的不堪表現比起來,何部長就要顯得自然的多了!

  何部長向最高當局說起汪兆銘來簡直就是氣定神閑,就像他從來不認識汪兆銘這個人一般!

  “汪兆銘還是堅持要主和的。隻是近來我與他接觸也不多。不過,聽說他把高宗武等人弄到了香港,想與日本人搭上線,具體情況不太了解。這事軍統方面似乎也知道了,戴雨農應該更清楚一些!”

  最高當局聽到何部長說出這些,頓時眉頭皺成了一團!沉默了良久之後,最高當局對何部長說道:

  “敬之,你要提醒兆銘他們注意一些。這件事如果讓外界知道了,那他們是要惹麻煩的!”

  “委座,嶽軍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張群在一旁萎萎縮縮地插話。

  “你說好了。”

  “總裁。我總以為現在的記者有些活躍得過份,這恐怕會帶來不利的影響。政府對他們還是應該要嚴加限制,必要時關閉幾間報社也不錯!”張群狠狠地說着。

  最高當局擺了擺手,說道:“眼下這時節,民心不可傷!”

  張群也算是夠乖巧的了,他一見到最高當局的意見和他相左,就趕緊閉上了嘴巴!搞的傍邊的何部長都想沖着張群翹大拇指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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