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俊攜妻女一同走入寝宮之中,直見景公氣息微妙卧于榻上,身旁燕姬伏于榻上抽噎。
景公在位五十八載,也算是春秋時期國君之最了,在位之時,他本欲效仿齊桓公,讓齊國再次成為霸主,重用晏嬰,平複動亂,力圖複霸,也算是一位中興之主。
而今風燭殘年,日落西山,在他死後,姜齊政權名存實亡,全然落在了田氏手中,才會有後來的田氏罰齊。
燕姬發覺公子俊與妻女入屋,止住淚水,雙眸哭的紅腫,随即說道:“俊兒,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君上這幾日常挂念你,趕緊前來給他請安吧。”
燕姬年芳三十有二,風韻猶存。十五歲時嫁入齊國,與景公生有子嗣,隻可惜在幾年前卻不幸離去,以至齊景公親自選定的下一任齊國君主落入芮姬之子手中。
公子俊聽後忙走至榻前跪拜道:“兒臣不孝,出征在外一年未見君父,未能盡孝,今日特來向君父請罪!”
景公聽後從睡夢中醒來,雙目無力的睜開,微微轉首至公子俊身處,氣息微弱地說道:“俊兒,你初次上陣便能取得如此戰績,看來...咳咳....看來齊國今後有可以依靠之人了....咳咳咳...”
“兒臣定不辜負君父期望,今後輔佐好太子,若有強敵則驅之,若有内賊則殺之,請君父放心。”
“咳咳....那就好...那就好...寡人所有子嗣皆未能及你半分,咳咳咳.....若你是寡人嫡子,那該多好,呵呵呵!”
話音剛落,景公咳嗽不止,忽的雙目瞳孔開始漸漸變大,而呼吸也在此刻間停止。看來他一直在等候着公子俊的歸來,如今見過之後,也好安息。
“君父!”“君上!”
公子俊、沁公主、燕姬三人同時呼喊出。沁公主與燕姬二人伏于榻上痛哭,公子俊此時萬念俱灰,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似乎這一切都來得太快,自己剛歸國就遇到景公駕崩,瞬時讓他跌入絕望的深淵之中。
景公一去,今後不知該何去何從。
宮中内豎大呼景公駕崩之事,齊國宮中一片混亂,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宮中看來會有一場禍亂發生,夫人,我先送你與盈盈回去。”
公子俊說後與妻女一同走出寝宮,卻見屋外猶如風雲突變,哭作一團。
待妻女還宮,公子俊再次複回之時,見宮中妃子宮女被侍衛抓住,哀聲痛絕,猶如将死一般。他得知這些宮女嫔妃即将殉葬之時,忙上前阻攔道:“住手,這些宮女無罪,為何要将她們一同赴死。”
那為首侍女見是公子俊,先是施禮,随後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乃齊國殉葬之禮,凡是未生子嗣嫔妃,與宮中侍女皆要入殓陪葬,公子若是執意阻攔,在下擔當不起如此責任,若是新君問責,恐怕将會人頭落地。”
公子俊見那些無辜侍女嫔妃痛哭流涕,心中縱使難忍痛心但也無可奈何,在這春秋時期,人命是如此的卑賤,竟能讓人随意宰割。
仰天長歎之後他又放侍衛而去,在悲聲之中苦思,自己命運又将如何。
先君正室夫人燕姬召國高兩相國主持典喪之禮,百官皆衣白單衣,白帻不冠,閉城門、宮門。先君夫人、太子、公子哭踴如禮,沐浴如禮,百官哭臨殿下,宮中衆人皆伏哭盡哀。
大殓完畢,景公靈柩還于寝宮之中,于三日之後下葬。三日之後即是新君繼任之時。
公子俊行完喪禮,回到屋中,脫去喪服,盡是黯然神傷之色。
沁公主亦為景公之死傷心不已,亦随夫君歸來,又見他如此模樣,遂問道:“夫君為何唉聲歎氣,沁兒心中甚為惶恐,這幾日提心吊膽,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公子俊望着妻女,心中哀傷又起,又生出難舍之情,又歎氣說道:“夫人恐怕亦知曉今後我等命運将會如何,國高兩相國早就視我為眼中釘,我二人背道而馳,偷梁換柱将玉兒轉嫁于吳王,而今成為齊國笑柄,亦是齊國之恥。幸得君父信任,又委我重任,隻可惜君父離去,齊國除了燕夫人能為我等說上話以外,恐怕再無他人。
而夫人如今恐怕自顧不暇。芮姬若要掌權,而她第一目标就是瞄準了燕姬夫人,必定會鏟除她,讓自己垂簾聽政,與國高二人掌握齊國政權,荼兒不過是傀儡而已。”
“若是真如如夫君所說,我等該如何是好。”沁公主此時惶恐不安說道
“屆時恐怕隻有将夫人與盈盈送出城,去往淮夷之地投靠我兩位摯友,否則夫人與盈盈性命堪憂。”
“夫君為何不随我倆一同前去,若隻留夫君在宮中,我又何忍獨自離去。”沁公主雙手摟公子俊于背後,雙眸之中淚水暗湧。
公子俊不知如何回答,之時回過身來,将她淚水抹去,又細語安慰,并未說清自己留下之意。接下來幾日将會是他二人最難度過的幾日,自己是生是死隻得聽天由命。
三日之後,國高二人主持景公入葬儀式,群臣百官,後宮妃子公主皆伏地而哭。
儀式結束,複歸宮中,舉行新君登基大典。
國高二相率諸大臣、百官望座位跑奏曰:“告祭禮成,請即君位”。群臣扶擁至席上坐,百官先排班,執事官舉冕服案、寶案至前。
相國、諸大臣奉衮冕跪進,置于案上。國相等就取衮冕加于聖躬。
群臣百官行禮畢,新君登基之禮禮成。
齊國正殿之上,十二歲的齊晏孺子呂荼繼位,齊國群臣各個心懷不軌,早已磨刀霍霍各自為營。
國高二相把持朝政,田氏一族居心叵測,欲除二人挾齊國國君以令群臣。
田氏一族的田乞早已将目光投至公子俊身上,他與公子俊交往甚密,公子俊亦是将他當做親人看待一般,隻要加以修飾,齊國之中恐怕無人再能勝他,而他繼位也就名正言順了。
「齊國公子府中」
“公子,新君宣你入宮觐見,好像是國高二相之意,恐怕此去兇多吉少。”
此時田乞急匆匆跑至,将此消息帶給了公子俊。
“田大夫,你可知他二人究竟有何居心,為何新君一上任便要将我除去。”
田乞冷靜而道:“公子,國高二人早就視你為敵,當年你出走之日,便要讓先君治你死罪,若非家父求情,恐怕你與公主之事早就被公諸于世了。
公子出征燕國,立功而歸,手中又握兵權,恐怕他二人是想讓你兵權交出,賜你虛職,而後趕出臨淄。”
公子俊聽後,覺得田乞分析的很對,如今自己對他們最大的威脅也就是手中握着那三萬的兵權,可若是兵權交出的話,自己就如同拔了牙齒的猛虎一樣,一旦國高以及芮姬三人想要對付自己,豈不輕而易舉。随後他又問田乞破解之法。
田乞為他獻計而道:“公子聽我一言,不如這樣,你暫且假意順從高國二人,與他二人為伍,但不可将兵權交出,二人亦畏懼公子手中兵力。二人得知若是公子皆與其為伍,那勢必覺得可以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
如此一來要委屈公子了,恐怕今後隻能在二人面前裝出一副為奴為婢的卑躬之樣,讓二人覺得公子是真心順從,不起疑心。待到時機成熟,再将他們一網打盡!如此一來朝堂之上再也沒有加害公子之人!公子将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扮豬吃虎?”公子俊聽聞田乞一席話,忽然想起這個成語,他所說策略不正是這樣?
随後他又道,“田大夫所言令我茅塞頓開,高國二人于先君在位之時無法正面與我相鬥,但暗地裡卻是勾心鬥角。若非先君有意栽培我,恐怕我早已被他等讒言所弑。
而今先君駕崩,他二人又有芮姬助長嚣張之勢,一時間嚣張跋扈目無他人。他們必定要實施攻心之術,讓我乖乖交出兵權,最後置我于死地。多謝田大夫良策,解了我燃眉之急。”
“公子如此謬贊真是折煞田某,若非公子青睐,常在先君面前加贊美言,田某也不會如此之快當上齊國大夫。而我與公子名為君臣實為兄弟之情,公子之時便是我田某人之時,田某願用此生來報答公子之恩。”
田乞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說後,頓時涕泗橫流,又向其拜謝,待公子俊猶如再世父母一般。
公子俊聽後忙上前扶起,說道:“田大夫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你我今後無須行朝堂之禮,不分伯仲。事不宜遲,我要準備一下前去宮中。田兄随我一同前去。”
說罷,公子俊更衣之後,随田乞一同前往齊國正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