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沒錯。隻不過在那場慘禍中,我僥幸逃脫了。你,你為什麼對玉杯的秘密知道得那麼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會是裘伯川的後人吧?”趙朗真疑心大起。
“事已至此,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吧。”蒙面人撤了劍,扯下頭罩,轉過身去說,“當年我的曾祖父因為妒嫉他的朋友屢立戰功,生出殘害之心,特意送了這隻玉杯給他,最終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死了那位朋友。但曾祖父臨死之時生出悔意,卻又不敢當面向朋友的後人謝罪,隻好囑咐自己的兒子也就是我的祖父,想辦法拿回玉杯毀掉,以免繼續害人。結果祖父隻拿回了半邊,正想辦法拿另一半時,趙家遭遇重大變故,剩下的半邊玉杯下落不明。為了找出它,我的祖父和父親費盡心皿,卻毫無線索。這事情到我手上,我便想出開古董店的辦法,最終一路追查到你這裡。”
蒙面人說到這兒,突然一劍刺進自己的兇膛。
趙朗真沒想到他會自殺,趕緊扶住他:“你,你又何必這樣?”
“今日我以死謝罪,相信我們的祖輩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蒙面人說完,緩緩地倒了下去……
……
大唐朝的最高決策部門,是位于大明宮中書省内的政事堂。
大明宮建在宮城東北方地勢高爽的龍首山上,是貞觀八年太宗皇帝為了給太上皇養老專門修建的。選擇這個地點是因為長安城原本倚靠龍首山而建,地勢起伏不平,而皇上居住的宮城恰好建在清明渠與龍首渠經過的地勢低窪的地方,夏季潮濕郁熱,冬季寒冷非常。
宰相議事的政事堂在大明宮,這讓他們節省了許多奔波于路途的時間。
此時,政事堂内擺着的五個椅子上,隻有四個人就座,其中一個椅子是空的。毫無疑問,空的這個椅子,是前幾日在骊山被流放的郭元振的位置。四名剩餘的宰相,看着那張空的椅子,心中多少生出些感慨。
中書令張說首先說話了:“諸位,陛下讓我們複議姚崇入朝一事,大家都說說看,都什麼意見。”
政事堂裡的規矩有些奇怪,正常的情況下,應是由宰輔首領尚書令居于上坐,主持議事。但由于太宗皇帝曾任過尚書令,所以從二品的仆射便成了尚書省的長官,在官品上他們與中書令和侍中差着一級。為此,自高宗皇帝以來,宰輔議事一向由中書令領銜。但是,這并不說明中書令權力最大,因為,在政事堂中,從四品的衛尉卿與正二品的中書令在議事時具有同等的發言權。在這個圈子中能夠形成所謂宰臣領袖的因素不是官位,而是皇上對某人的親近與信賴程度,再有就是處理政事的能力。
張說之所以能作為宰輔首領,不僅僅因為他是李隆基做太子時的老師,還因為他能熟悉處理各項政務。本來,劉幽求是李隆基登基的最大功臣,完全可以依仗李隆基信任成為首輔宰相。可是他隻是從一名縣令直接到如此高位,有些政事他不一定能處理的了。李隆基當然也清楚一點,故而還是讓張說做了宰輔首領。
之前,陛下提出了姚崇入朝,讓政事堂議一議,包括張說在内的五名宰相都不同意姚崇入朝。今日,既然陛下讓政事堂再複議一遍,張說也不好駁陛下的面子。郭元振雖然被流放了,可張說對剩下這三人的心思了如指掌,知道他們是絕不會讓姚崇入朝的。
尚書省右仆射鐘紹京率先說話了:“既然陛下一意要姚崇入朝為宰相,我們做臣子的也不好再三駁了陛下的面子。正好郭相被流放,空出了一名宰相,我看讓姚崇來補了這位置,也未嘗不可。”
鐘紹京話說完,張說當時就就愣住了。他不明白,為何僅僅數日,鐘紹京就變卦了。
說起來,鐘紹京态度的轉變與姜皎的勸說并無太大的關系。
姜皎的确去拜訪了鐘紹京,可鐘紹京不知怎麼想的,卻死活不同意讓姚崇入朝。姜皎無奈之下,隻好明确告訴鐘紹京,這是張寶兒的意思。誰知這一招卻很是奏效,鐘紹京一聽是張寶兒的意見,馬上就同意了,答應在政事堂議事時,力挺姚崇回朝。
果然,今日當張說提起此事時,鐘紹京率先表示同意,這讓張說有些措手不及。
張說還沒從驚詫中反應過來,又有一人說話了,正是老臣魏知古,他慷慨陳言道:“說起來,姚崇的能力與威望比我們都強,讓他入朝既是陛下之意,對朝廷也是有好處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阻止姚崇入朝,我同意姚崇回來。”
若說鐘紹京的發言讓張說有些詫異的話,魏知古的這一席話簡直就是一悶棍,直接将張說給打暈了。
張說之所以在政事堂内一直占了上風,正是因為他與魏知古、郭元振三人結成了聯盟,鐘紹京與劉幽求雖然都是立過大功之人,但與他們三人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可現在郭元振被罷貶,鐘紹京與魏知古都同意姚崇入朝,這讓張說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唯一之計就是聯合劉幽求,與鐘紹京、魏知古二人相抗衡了。
想到這裡,張說看向了劉幽求:“劉相公,這姚崇是很難相處的主,若他回來了,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想你是不會同意他入閣拜相的吧?”
張說的話說的很明顯,姚崇若是回來,你劉幽求也沒有好果子吃,你得掂量掂量。
聽了張說的話,劉幽求心中也很是矛盾,看着張說一臉的懇求,他想起了姜皎前日與他說的話:姚崇入朝已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不是他張說能擋的住的,不管是姚崇還是張說在,反正你都不可能做首輔宰相了,還不如給姚崇賣個順水人情,也殺殺張說的威風,他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