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傅大金見夥計吞吞吐吐，“可是什麼？”

　　夥計扁扁嘴，“可是老闆娘說過，她之前總是跟小姐對着幹，讓我們不要搭理她。”

　　傅大金笑了，媳婦兒護短，也情有可原，“沒事兒，這個主我還是做的。”

　　“你确定，這個主，你做的了？”

　　傅大金回頭，笑眯眯地看着媳婦兒，“你咋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又爛好心了。”周氏歎了口氣，“你說範四美這丫頭傻吧，還知道咱家這裡好吃的多，能吃上肉，天天來，你說她不傻吧，可現在看着……也不像。”

　　周氏說着就對着夥計揮了揮手，“去給點吃吧，餓死在咱家門口也晦氣，讓她吃完就走，别吓着了客人，今天我看有不少的孩子，别把人家小娃兒弄哭了。”

　　“那肉……呢？”夥計又問。

　　“給點剩的吧，還想吃我今天新做的人，門兒都沒有。”

　　其實，這就是同意了，天氣不熱，山上更是涼爽，剩下的肉也沒壞，一般人家還吃不上呢。

　　“得嘞，我這就去把人打發了。”夥計退了出去。

　　傅大金看着媳婦兒，憨憨地笑着。

　　周氏白了他一眼，“笑個屁啊？”

　　“我就說我媳婦兒不是那小氣的人。”

　　周氏嘴硬，“我是看在你當了村長，不想讓人家說咱們村有餓死的人，要不然，那範四美我不踹兩腳就算不錯了。”

　　傅大金樂了，“你說啥都行，咱們村的人都是熱心腸，别人家也給了，咱們不給，不像話。”

　　周氏撇嘴，卻也沒再說這事兒，不過是一口吃的，給就給了，權當是喂狗了。

　　如今的範四美，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人财兩空，爹娘都沒了，範大美和範二美也不管她，那個男人也丢下了她。

　　周氏看着傅大金，“小姑讓給你燒制的瓷器你給弄了沒？别的事兒先放一放，小姑要的東西必須先給做上。”

　　如今的周氏，也不是睜眼瞎了，算盤撥拉的噼啪作響，一邊看着賬本，一邊說話，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

　　“這還用說，已經讓師父們開始弄了，那錢……”

　　“啥錢啊？”周氏擡起頭，“哦，你說小姑給的錢啊，不能要，給她留着，她将來是要嫁給太子的，那就是未來皇後，咱家的陪嫁可不能少了，我聽說京城裡的人都講究個十裡紅妝，咱們家争取二十裡。”

　　傅大金笑得合不攏嘴，“我是這麼想的，咱這紫砂壺生意做的不錯，還有這些個師父，都是啾啾給找回來的，難能還要她的錢。”

　　“可不是。”周氏手指撥弄着算盤，猛地停下了，“對了，我剛剛看來的一家子人裡，有個姑娘可俊了，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脾氣秉性也很好的樣子，也沒定親，要不咱們給添福問問？”

　　傅大金一怔，“媳婦兒，你咋知道的這麼多？”

　　“瞎聊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現在我啊，不管是閻王還是小鬼，我都能扯上幾句，我跟你說正事兒呢。”

　　傅大金搖頭，“這我也不清楚啊，要不你問問老二兩口子，添福的事兒還是得他們做主，再說了，添福人在京城，跟着爹娘呢，興許有相中的姑娘了呢。”

　　周氏想想，這倒也是，“在京城有相中的，那固然是好，可是啊，我擔心添福不像他爹娘，現在啥也沒幹，人家瞧不上，再給咱孩子臉色看。”

　　“不能，就啥也不幹，咱們家也養得起小兩口，行了，這事兒你就别操心了，那幾個兔崽子呢？”

　　說起兒子們，周氏就扶着額頭，“别給我提他們，我頭疼，明天我就把他們一個送到老二那去，一個送到老五那去，我是管不了，氣的我肝兒疼。”

　　“哪難受，讓老五也給你瞧瞧吧。”

　　周氏嗔了他一眼，“他們走了就好了。”

　　“也行，在鄉下也見不到啥世面，去縣裡頭轉悠兩天也行。”

　　周氏歎息着，“哎呀，大金，你說我會不會也跟咱娘一樣，等到四五十歲了就能生個小閨女了？我呀，是天天盼啊。”

　　傅大金眼前一亮，“媳婦兒，我今晚就努力。”

　　周氏直接翻了個白眼，“你努力個屁啊，去去去，多大的人了，不害臊。”

　　可說着說着，她也笑了。

　　果然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有錢了之後，男人也沒有二心，他們兩口子的日子過的是蜜裡調油。

　　都說往事不堪回首，她的是真的不能想。

　　娘家也就跟大姐還有來往了，二姐和弟弟，多少年都不見了。

　　當天晚上，周氏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年輕那會作的傅家不耐煩了，把她休掉了說，傅家依舊如現實裡一樣，日子越過越好。

　　而她被休後回了娘家，遭受白眼，最後被老娘幾兩銀子賣給了個老頭子，老頭子成親當晚就死了，老頭子的兒女說她克的，把她趕出家門。

　　她便流落街頭，靠着乞讨為生，最後死在了雪地裡。

　　周氏醒來的時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當跟迷迷糊糊的男人說了夢中的事情後。

　　傅大金安慰她，“想啥呢，當初我家沒錢的時候，你選擇嫁給我，那我就不可能休了你，你呀，就是今天看見四美那樣子，給吓着了，别亂想了，天快亮了，趕緊睡吧，不是還要去縣裡頭嗎？”

　　周氏聽着熟悉的聲音，投入了男人溫暖的懷抱，很快，又睡着了。

　　隻是那夢，太真實了，真實的像是她真的經曆過一樣。

　　在某個選擇的路口，她稍稍偏離現在走的路，就拐進了那個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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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的京城，陽光燦爛，天氣回暖，空氣裡都飄着花香。

　　傅啾啾正在秋千上，享受着風吹過後片片杏花掉落在身上的惬意，就聽見遠處叽叽喳喳的少女聲音。

　　“添福，你家可真好看，跟神仙住的似的。”

　　苗玉妍？

　　傅啾啾對她的聲音還算熟悉，畢竟也算得上是印象深刻。

　　緊接着，是傅添福憨厚的聲音，“是嗎？都是我小姑姑弄的，她心思巧，手也巧。”

　　傅啾啾看着不遠處的慢慢靠近的身影，這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