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對朝政之事,還不如夜王看得透徹。
他郁悶地道:“那七皇叔如今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爭權奪利,他保的隻是大周的江山,大周的百姓。”夜王靜靜地說著,背著手往前走,“就因為他是這般的純粹,本王才願意出手相助。”
正如夜王所言,貴太妃被下了通緝令,且拔出了一大串和貴太妃有過勾結的大臣,打下了大牢,且來了一個秋後算賬,把當初跟隨梁太傅和廢太子逼宮的大臣,也拿下了一部分。
所以,現在的局面便是,留出一部分梁太傅的人牽制南懷王,又留下南懷王的一部分人,牽制攝政王。
皇帝當殿公布調查結果,慈安宮遇刺,是攝政王妃夏子安指使的,但是其目的不是要真的行刺,隻是為了恫嚇一下貴太妃。
而貴太妃是真正的居心叵測,想造反,且帶走了七皇子,企圖挾天子令諸侯,因攝政王妃的刺殺引發了她提前行動,所以,攝政王妃罪咎不追,功過相抵。
所有的事情,沒有提及南懷王。
把子安牽涉進此事,便是要降她的聲望,降了子安的聲望,自然就降了慕容桀的民望。
夫妻一體。
這個結局,在子安和夜王的預料之中。
倒是壯壯有些意外,因為,之前說讓子安頂罪,是因為貴太妃是先帝的貴妃,皇帝這個做兒子的,不能處置先帝的貴妃。
但是,如今既然已經定下她謀反之罪,謀反罪大於一切,便不存在什麼尊敬不尊敬先帝一說了,在這個時候還把子安捎搭進去,多此一舉。
不過,意外隻是暫時的,壯壯很快就想明白了,不順帶把攝政王的人牽涉進來,怎麼對得住這個大好機會呢?
因為貴太妃帶走了七皇子,所以,皇帝的嚴令一下再下,務必要盡快找到她。
皇帝甚至出了懸賞,若是官員,帶人捉獲貴太妃,加官,若是百姓或者是江湖人士,賞金萬兩。
貴太妃似乎已經是無處可躲了,在這麼懸賞制度下,全城百姓都出動了。
皇帝沒有降罪孫芳兒,反而是讓她繼續留在宮中,住在惠慶宮裡。
因為,孫芳兒始終還是南懷王沒過門的王妃,賜婚已下。
事情落定之後,柔瑤再次進宮探望孫芳兒。
這一次,柔瑤的態度雖然也不好,但是,至少能坐在一起說幾句話了。
梅妃這天過來坐,那晚上,三皇子和梅妃也都遇刺了,不過夜王安排了足夠的人手,所以,梅妃和三皇子都沒事。
“這一次真是菩薩保佑啊,本宮打算帶皇兒出宮去鎮國寺上香。”梅妃說。
子安道:“現在貴太妃還沒抓到,你就出宮去?太危險了。”
梅妃笑道:“不打緊,此事本宮跟皇上說了,皇上也覺得最近事情多,應該去鎮國寺上香,求菩薩繼續保佑,皇上說,如今全城都在搜捕貴太妃,她是沒辦法再作惡了,如今她躲都來不及,還敢出來嗎?”
既然是皇帝都同意了,子安自然就不好說什麼了。
子安想了一下,“我也想回府探望一下母親,這樣吧,我陪梅妃娘娘走一趟。”她自己一個人去還好,帶著三皇子,子安是真的不放心。
老七寄托了很多希望在三皇子的身上,如果三皇子出點什麼事,便亂了他的整個布局。
“那敢情好!”梅妃笑著說。
翌日,梅妃一大早就來了,梅妃剛進門,路公公也來了,他對子安道:“皇上讓老奴來接孫姑娘去熹微宮。”
梅妃一怔,“皇上要接孫芳兒去熹微宮?做什麼?”
子安和壯壯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詫異。
“皇上說,孫姑娘是先太後的侄女,雖被趕出家門,但是好歹有骨皿親情在,怕她在惠慶宮會再次遇到刺客,所以接到熹微宮養傷。”路公公笑著說。
壯壯可不信這話,她拉路公公到一旁,“你跟本宮說實話,皇上為什麼要帶孫芳兒走?”
路公公垂手,“公主就想不到嗎?”
“為了牽制南懷王?可南懷王對她壓根也沒感情。”壯壯道。
路公公笑了,“不是這樣的,公主,貴太妃的勢力分崩離析,南懷王這兩年內都難成大器,至於孫芳兒,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子安聽到這話,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孫芳兒懷的什麼壁啊?她是懂得巫蠱之術。
皇帝一直都憎恨巫蠱之術,如今,他也要啟用了嗎?
“明白了,公公,不要跟皇上說本宮問過。”壯壯眸色清冷。
“知道!”路公公道,揚手,便著侍衛進去帶孫芳兒走。
孫芳兒還不良於行,但是她堅持自己走出來,不需要侍衛的攙扶,倒是小蓀搭把手。
上了肩輿,孫芳兒微微回頭,瞧著子安,眼底朦朧,神情冰冷。
“我能與王妃說句話嗎?”孫芳兒在肩輿要起的前一刻,問路公公。
路公公微笑道:“當然可以的。”
子安走過去,孫芳兒看著路公公,“我想與她單獨說。”
路公公猶豫了一下,屏退左右,自己也退後幾步。
孫芳兒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派剪影,楚楚可憐。
“我這一輩子,雖努力抗爭,卻仍身如浮萍,我嫉妒你,憎恨你,但是對我的命運沒有絲毫的幫助,所以,也罷,我這輩子都成不了你。如今我隻求你一件事情,若有一天,我身不由己,做出傷害百姓的事情來,求你,千方百計,殺了我。”
聰明如她,知道這一次去熹微宮的身份,和在南懷王身邊的身份是一樣的,無人憐惜她,隻是要利用她。
那年,她被慕容桀救了,就那麼一眼,誤了她終生,她在執狂的道路上,再也回不了頭了。
子安默默點頭,“嗯!”
她心中是顫動的,孫芳兒大概自知自己的命運,但是,她的命運,誰能改變?
孫芳兒見她答應,又笑了,“其實,我如今這樣請求你,是因為我已經走投無路,心裡軟了,可但凡我能站起來,我又會站在你的敵對面,到那時候,今日我所請求你的,就是廢話。”
孫芳兒走了,她就一直面容平靜,眸子再不泛起一絲波瀾。
子安明白她的意思,她現在是稍稍心軟,但是她自認自己骨子裡始終是絕情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心軟多久,趁著心軟的時候,她想做一回好人。
僅以此心,安慰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