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連忙拉著子安,“走走,我們進去,他現在可聽不得那兩個字。”
子安掩嘴笑了,“不是給了藥嗎?”
“用了,確實是有效,不然,他還得再剃頭。”阿蠻說。
子安回頭,見禮親王一臉的憤怒,卻也辯駁不得,吃癟地撇嘴。
皇太後今日心情不錯,打扮得十分細緻,脂粉抹得臉上連一絲絲的皺紋都瞧不見,眼角的粉撲得更厚,咋一看去,還真叫人嚇了一跳,白得……像雪人。
她的笑容在觸及禮親王的時候,僵住了。
禮親王的禮數倒是很周到,按照規矩,上前問了安,直到皇太後抽著嘴角說了一聲,“都免禮,坐吧。”
原來請安,是不賜坐的,但是今日因為有禮親王在,所以,特意賜坐。
禮親王首先坐下來,還不等其他人說話,便道:“皇太後,本王今日入宮,是為一事而來的。”
子安分明看到皇太後的眼眉突突了兩下,但是,終究維持了端莊威儀的神情,“什麼事?”
禮親王道:“皇太後居後宮首位,母儀天下,以教化天下女子為首任,這點,本王覺得皇太後做得不錯,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本王與王妃成親數年,一直膝下空虛,本王確實不孝,但是,禦醫檢查過王妃的身體,王妃並非不能生育,如此,不能生育大抵是本王,不過這點本王不曾公開,也就怪不得皇太後不知道。”
眾人聽到這裡,紛紛看著禮親王,覺得匪夷所思。
這天下間的男子,即便是自己不能生育,也會把這個罪名歸咎於女子,怎麼會自己承認?
尤其,他還是當今的親王,名聲顯赫。
若傳了出去,他以後還要不要做人?
子安卻是恨不得立刻鼓掌,輕聲在阿蠻的耳邊說:“有婿如此,夫復何求?”
阿蠻怔住了,她也壓低聲音對子安道:“其實,難懷孕的人是我,我體質不好。”
子安更是贊嘆,承認自己的問題已經是難能可貴,如今還幫妻子攬下不育的罪名,莫說古代,便是現代,又有幾個男人可以做到?
不能生育,這可關系到面子的問題啊。
皇太後聽他說了一大篇,雖覺得奇怪,但是也沒表露出來,因為,人家開頭贊美了她,說她在教化天下女子這方面做的很好。
“哀家確實不知道,是王爺的問題。”
“嗯,如今你知道,所以,今日本王入宮是有所求的,既然皇太後原先認為本王不能生育,便送了一個女子入府說為本王延續子息,如今知道是本王的問題,那便是送千百個女子來也無補於事。”
皇太後道:“你是想要找個孩兒過繼嗎?”
“不,過繼,一則不是本王的骨皿,二則也不是阿蠻的骨皿,要做本王的兒子,要麼是本王的皿脈,要麼是阿蠻的皿脈。”
“你……你的意思是?”
“請皇太後為阿蠻找個人品相貌都上乘的男子,送入王府。”禮親王一字一句地道。
這話,便等同在這延襲宮裡投放了一顆原子彈,炸得在場的人魂魄都不全。
怎麼會有這樣的要求?這皇太後能下旨嗎?
這真是……真是說出去都丟人啊!身為王爺,為了生孩子,竟讓自己的王妃去找其他男人生,關鍵是生了之後,他也願意承認。
這樣的想法,真是千古未聞啊。
就算他這個想法,過得了自己和王妃那一關,可皇太後若下旨替王妃找男人,隻怕天下臣民都會指著皇太後的脊梁骨唾罵,說她缺德敗行。
皇太後聞言,怒道:“胡鬧,天下間,哪裡有做夫君的替自己的夫人找野男人?”
禮親王振振有詞,“怎麼就不行?皇太後以為王妃不孕,替本王找了個女人,如今本王告訴你,是本王不孕,依理直推,自然也可以替王妃找個男人生兒育女。”
皇太後臉都黑了,“哀家什麼時候往你府中送過女人?”
“婉慧。”
皇太後生氣地道:“那是送往攝政王府的,哀家也隻送過兩個女子去攝政王妃,不曾送到你的禮親王府。”
事情聽到這裡,大家也都明白了,是皇太後往攝政王府送了兩個女人,但是攝政王妃怕是送了一個到禮親王府,惹得禮親王今天入宮發飆。
大家都以為,禮親王會把槍頭對準子安,畢竟,人是你們攝政王府送過去的。
然而,禮親王的腦回路往往就是這麼出人意料。
他很生氣,但是不是衝子安生氣,而是衝皇太後生氣。
“這個就是公平的問題了,老七成親沒多久,他的王妃不能生育,你就巴巴地往他的府中送女人,本王成親多年,也沒有所出,你也沒往本王的府中送女人,同樣是先帝的兒子,同樣被封為親王,皇太後為什麼要厚此薄彼?論長幼有序,本王是老七的三哥,論事情的嚴重性,本王成親的年月比他久遠,皇太後就算要送女人,也該先送去禮親王府,再送到攝政王府,皇太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皇太後的臉都黑了一大半,“哀家倒不是說要厚此薄彼,隻是,隻是哀家沒得到王妃的同意……你若糾結此事,那收下那婉慧就是。”
禮親王道:“收下婉慧可以,但是,咱又回到第一個問題上了,你既然給本王送了女人,那就該給阿蠻也送一個男人,皇太後下旨吧。”
這一下,笑的人便很多了,其實開始大家都想笑,隻是礙於皇太後臉色黑沉,不敢笑出聲來。
皇太後氣得關節都發白了,眸光冷冷地一掃,底下便寂然無聲,“哪裡有下旨給王妃賜男人的事?自大周開朝以來,就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凡事總得有個第一次,當初不也沒有大周麼?若不是先祖率領……”
“行行行,你說,你要怎麼辦?”皇太後連忙阻止他的長篇大論,氣得嘴唇都哆嗦了。
禮親王奇怪地看著她,“怎地問本王?是皇太後要怎麼做。”
“哀家什麼都沒做。”皇太後氣道。
“不對,你不是給攝政王府送了女人嗎?”禮親王道。
皇太後臉上的肌肉抖動,站得近的,分明能看到她眼角的粉刷刷地落下,“那和禮親王府也沒有關系啊。”
“怎麼沒關系?那婉慧不是在我禮親王府嗎?”
“不是哀家送過去的。”
“人是皇太後下旨送出宮的吧?”
皇太後深呼吸一口,看著禮親王那張繃得老緊的古闆臉,又再深呼吸一口,連續的深呼吸,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暈,她張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哀家……如容,快,傳禦醫,哀家兇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