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燊看到群裡的照片,面色刷一下就沉了下來。
他把照片轉發給五叔:“查下地址在哪?”
但下一瞬,他又自嘲笑了笑,跟五叔說不用了。
就算現在殺過去又如何?
林大壯婚都求了。
要不要答應,決定權在江梨手裡。
看著滿桌精心準備的食物、鮮花和滿院子的星星燈,袁燊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他強忍著沮喪的心情,努力用一種什麼事也沒有的口吻跟江小滿說:“我們先吃。”
他擔心孩子不肯吃,故意說了“我們”。
但江小滿很倔:“我不餓,我要等媽咪。”
他要確定媽咪吃了,他才吃。
仿佛像是為了懲罰自己對爸爸的背叛。
袁燊喉嚨有些哽咽,還是讓五叔做點東西給小滿墊墊肚子,自己則走出了小院子。
他坐在祁夫人院子門外那棵大樹下,依舊是那把破敗的小竹椅子。
他坐在上面,想起初次見到他們母子,他擔心江梨會跑,特地坐在這把竹椅子上,足足坐了一夜。
那個時候,他真的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所有的煎熬在那刻終於有了盼頭。
可今天,他又開始惶惶不安,摸出了一根煙,但沒點著,怕孩子看到不好,就又默默放回了煙盒子裡。
靠著小竹椅子,往昔的回憶一幕幕湧入腦海裡。
剛得知江梨死的時候,他是那麼地絕望。
等知道她死的時候,肚子裡懷了他的孩子,那一刻,他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好她,恨自己對她的傷害,恨到想在爛醉中就那樣死去。
關在房間那幾天裡,他不吃任何東西,隻喝酒,喝到胃潰瘍吐皿的那天,五叔破門而入,強行把一灘爛泥的他拉去了醫院。
再之後,五叔勸他,說他若是不在了,偌大的袁氏怎麼辦?
那些跟著他洗白轉型的人怎麼辦?
那些人沒有文化,需要他帶著走正路。
五叔說,有的人活著,身上肩負著很多人的希望和責任。
他就是那樣的人。
從此,他乖乖打領帶上班,隻是會問那個骨灰壇,今天這件衣服好不好看,領帶好不好看?
假設她從來沒離開過。
原本他是不怕寂寞的。
在漫長的復仇年月裡,他懂得了隱忍,懂得了忍受寂寞和孤獨。
可她陪了他一程,他便再也無法忍受寂寞。
如今想來,跟陸三在山上的雪夜裡,兩人一言不發,一杯又一杯的燒酒獨坐到天亮,那樣的日子可真是難捱啊。
在無數個求而不得的夜晚裡,那種漫長的寂寞可真是難捱啊。
重新找到他們母子後,這種寂寞更是連一分鐘都覺得忍受不了。
袁燊吸了吸鼻子,小小聲說了句:“梨梨,我很想你。”
像在過去那無數寂寞又看不到盡頭的午夜裡一樣,他也是喊著這句話。
這會兒,小滿吃了個小包子,從院子裡跑了出來。
他看到黃色的路燈下,袁燊眸光裡閃著淚花,就倔強地站在他身邊,說要一起等媽咪回來。
他說:“下次,要是有人這麼問我,我就拒絕。”
袁燊嘴角勉強彎起,揉了揉江小滿的腦袋。
這會兒,一道車燈光束射過來,落在袁燊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