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手表那邊的陸時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解釋。
“我本來是想罵他,說你媽才被炸得稀巴爛,但想想,罵人是不對的。於是,我就用六叔叔的方法,震懾了他一下。”
陸勛捏了捏眉心,似乎覺得時安的邏輯也沒有什麼問題。
小孩子罵人真的不好。
他輕咳了兩聲問:“那你怎麼揍的?”
“揍嘴巴。他嘴巴太臭。”
“嗯。”陸勛應聲,“你記得握拳要揍他嘴巴的時候,不要垂直90°去揍。因為人體的牙齒是很堅固的,你的手會很疼。”
陸時安聞言,很認真求教:“那我應該怎麼揍?”
“斜向他的嘴角揍,那裡是薄弱環節,而且斜著揍,省力,還能把他的嘴給揍歪。”
“好的,老爸,我知道了。”
周南:......
一個在認真教,一個在認真學。
真的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這家沒了太太,孩子會長歪吧?
教完打拳的方法,陸勛又問:“你和弟弟喜歡這個學校嗎?給你們轉校,有沒什麼意見?”
“沒。這破學校,我不喜歡。這裡的同學太蠢。”
“嗯。”陸勛捏了捏眉心,雖然沒有經常帶孩子,但也知道老大的智商很高,“我給你安排精英教育。”
“好。”陸時安應了聲後,又改口,“能找那種,就是一個學校裡,有精英教育,也有普通教育嗎?弟弟太蠢,他上精英教育課程會吃力。如果沒有,我就陪弟弟上普通幼兒園好了。”
“嗯,放心,我會安排。”陸勛很喜歡大兒子,溝通起來不費勁。
“好的,老爸拜拜。”陸時安掛斷手表,成熟得有點不太像五歲的孩子。
掛斷手機,陸勛微眯了下眼。
剛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陸勛被夢中一聲“炸響”驚醒。
猛地醒過來後,臉白唇白,心口不斷起伏,眼瞳瞪大幾分,好一陣才緩過來。
周南的車子已經停下來,熟練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寧心安神丸和礦泉水遞了過去:“三爺,又做噩夢了?”
“嗯。”陸勛淡聲應著,接過藥吃了下去,就扭頭看向窗外。
忽地,陸勛就開口了:“周南,我有點怕。”
周南微怔。
跟三爺這麼久,還沒聽他說過一次害怕。
“這些年,我內心隱隱相信,她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隻不過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她沒來找我。
但現實和探子不斷告訴我,她已經不在了。
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經常會想起她說的那些話。
她說會有這麼一天的,
我相信我們陸氏,一定會研發出疫苗和解藥。
我也相信,我老公一定能解決這場危機。
到時候我啊,陸太太啊,走到哪都倍有面子。
她說過年的時候,從沒收過紅包,等我回去給她和孩子包個大紅包。
然後就驚醒了,坐在雪夜裡,一待就是一整夜。
葉雲裳罵我是瘋子,說暖烘烘的房間不待,幹嘛坐在庭院裡坐到天亮。
可她不知道,隻有坐在大雪裡,靠著身體上那點痛苦,我才能熬過那樣一個個絕望的夜晚。
你說我還沒給她一個結婚儀式,還沒給她過年包紅包,還沒把她帶給她的家人,她怎麼就不在了?
我總覺得有天這些都能實現,但下一瞬又否定這些想法。
周南......這些年,我就是活在這樣的兩種極緻煎熬裡。
所以越接近目的地,我越害怕,害怕這一切終究隻是個誤會。”
周南沒應。
他不知道能應什麼。
任何安慰的話放到三爺這裡,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隻能沉默地陪著他,陪著他緩過心口那個勁兒。
“走吧。”陸勛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村口,擡頭看了眼破舊的村碑,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