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後把此事與夫人一說,夫人笑盈盈地端來茶盞,道:“夫君其實心裡有數,不是嗎?”
鄧興望著夫人,有些猶豫,他心裡是有想法的,但也希望聽聽夫人的意見。
“夫君,”鄧夫人坐下,溫柔地看著他,“你與國公府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如今不得罪,往後也會得罪。”
“至於蕭王府那頭,為何要交出這兩人,就算是為了與國公府對陣,咱也裝作不知,因為這兩人罪證確鑿,你是吏部尚書,職責所在,就該管,必須管。”
“所以,遇到這樣的事,隻需要考慮一個問題,你吏部尚書身份的問題,該你管你的,咱就管,不該你管的,咱不管。”
“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得那麼多的大道理,隻知道在其位謀其政,就好比小四兒,她是負責灑掃的,若有人告知她,哪裡打掃不幹淨,她需要立馬去處理,若有人跟她說今日菜沒做好,她便有資格說一聲滾。”
“夫君是讀聖賢書的,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鄧夫人說完,又給丈夫添茶,眉目溫柔淡定。
鄧興喝了茶,“還是夫人通透啊,為夫想得太多了,擔心被人說趨炎附勢,巴結蕭王。”
放下茶盞,又嘆息一句,“如今兩股勢力漸漸明朗清晰,隻怕以後想保持中立也不可能,實在犯愁。”
鄧夫人支著下巴想了一下,道:“若不能保持中立也沒事,選對的一邊來站。”
“對的一邊?”
“對的一邊!”
鄧興皺起眉頭,“但誰才是對的一邊呢?什麼意義上的對,才是真的對呢?”
鄧夫人伸手壓向他的兇口,“問這裡,這裡有答案,是皇權,還是百姓,會有取舍的。”
鄧興嚇了一跳,“夫人不可這樣說,莫要被人聽見了。”
這不是等同說陛下與百姓是對立的嗎?這不能說啊,殺頭大罪。
“夫妻閑話,沒人聽見。”她望著丈夫,眸中柔情萬千,“我當初不顧一切嫁給你,是看中你的一番赤子之心,那時候你一心想要報效朝廷,造福百姓,希望夫君不忘初衷。”
一番話,說得鄧興心頭滾燙。
入仕多年,見得多,經歷多,考慮也多,有些事情想做,總覺是有心無力。
陛下登基至今,所做的事表面看中規中矩,但實則沒有多少利國利民的治策。
甚至太上皇朝時候定下的利於百姓的政策,被逐漸廢除,官員的升遷制度,也一改再改,顯然是陛下努力地想鞏固皇權,不惜大量地扶植新官員。
新皿自然有新氣像,新皿是需要的,但安邦定國,不能少了這些老臣啊。
他隱隱就覺得陛下的做法很多不合理,可又無法解釋他為何要這樣做。
其實,出任吏部尚書之後,他很糾結的,因為官場上的事,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他握住夫人的手,眼底不盡情深,“夫人,為夫能娶你為妻,實是三生有幸。”
“我若不嫁你,也沒有今日二品的誥命身份。”鄧夫人笑起來的時候,眉眼特別溫柔。
吏部彙合刑部一同調查賣官一案,魏國公府頓時焦頭爛額起來。
舍棄,寒了追隨他的人的心。
不舍棄,這火燒起來必定燒到魏國公府。
但是,不管舍棄與否,都注定掙脫不開。
蕭王府這一次是捏著他的命脈去打的,這淺淺地露這一手,叫人心裡害怕,不知道他們手中到底還有多少料子。
今日,太上皇和貴太妃在禁軍的護送之下,去了暢慶園。
太後沒有相送,隻是叫人把寧康宮裡的各種人參補品一股腦地送出去。
送出去之後,她罵了一句老賤人,然後便進了殿中窩著。
她也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復雜的情緒,因為老賤人那樣的人,叫人嫉妒,但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