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一個人能不能振作起來，除了自身的強大，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有沒有迫切地想要保護，或者在意的東西。

　　言寄聲當然有......

　　且因為路悠遠的再度出現，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一點，那個男人的退而求其次都是戲。

　　他和自己一樣，從未想過放棄郁陶。

　　他也是男人，了解路悠遠那種至死方休的眼神。

　　那時，他一拳一拳砸下去，路悠遠眼中卻根本就沒閃過懊悔或自責，他甚至在笑。

　　所以，他才狠狠砸了他的胃......

　　那幾下，他是下了狠手的，就算路悠遠真的死了，也是活該，他不後悔那麼做過，隻嫌自己下手太輕。

　　隻是，那小子居然還是活下來了。

　　於是他也收到了來自外公的警告，外公在電話裡對他說：“小聲，一命還一命，他捅了你五刀，你沒死，現在你傷了他的胃，他也沒死，那麼你倆就算是兩清了行嗎？”

　　“不行！”

　　言寄聲拒絕了老爺子，還擲地有聲道：“他捅了我五刀，我沒有死是我命大，我砸了他幾拳，是我留了手，外公，我不是給你面子，隻是覺得他活著生不如死才更合我心意，還有......哪來的兩清？”

　　“我老婆現在還沒有醒，我兒子要不是他，也不會身體這樣弱，這些在您看來，都不需要算的嗎？”

　　“小聲，皿庫的事情畢竟是意外啊！”

　　“是不是意外，您心裡清楚。我老婆是幫您的孫子擋了一次災，您若是真講道義，應該比任何人都感激她，可我發現您果然是老了，再無當年江湖大佬的氣魄，糊塗得是非不分，隻知護短。但我也明明白白跟您說清楚，我......也很護短的，比您還護短。”

　　言寄聲說：“他捅我五刀我可以不當一回事，但他割在我老婆和孩子身上的那一刀，我......忍不了！”

　　這話已是說得極重，老爺子也知理虧，隻能軟聲對他道：“小聲啊！我老了，隻有這一個親孫子了，他還生了那樣的病......你做哥哥的，讓他一次，行不行？”

　　“他生了病，就要拉其它人給他陪葬？那他還不如趁早死了，省得禍害人。”

　　“小聲......”

　　“外公，我不欠您的，對嗎？”

　　就是這一句，直接給路老爺子懟無話了。

　　可掛了電話，路老爺子卻對根叔道：“小聲問我，是不是不欠我的？是，他不欠。他還說我，皿庫的事情，應該感激郁陶，是她替小遠擋了一次災，我承認，這也是事實，但......”

　　“我不可能感激郁陶，要不是有她這個紅顏禍水，小聲和小遠怎麼可能兄弟反目成這樣？所以，我一輩子不會感激她，甚至恨不得，她永遠不要再醒來。”

　　路老爺子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厚道，可人啊！終歸都是自私的。

　　外孫說，他再無當年當大佬時的氣魄，老爺子承認，他確實不如當年了。

　　那時候還年輕，什麼也不怕，可現在他有怕的了啊！

　　他老了，活不了多久了，總有一天，這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但如果在他死去之前，不能幫孫兒鋪好未來的路......

　　他就算是死，恐怕也會死不瞑目。

　　路老爺子想了想，又問身邊的根叔：“那個叫宋欣然的姑娘，還在小遠身邊嗎？”

　　“在......”

　　“他倆，到底是什麼關系？”

　　根叔想了想，斟酌用詞道：“不算是情侶關系，不過宋小姐是很喜歡七少的，但七少不喜歡她，不過呢......她們之間也有那種身體上的關系。”

　　“是嗎？那倒也好。”

　　路老爺子直接道：“你去問問她，如果沒有婚姻關系，但我允許她給小遠生個兒子，她願不願意？”

　　“啊這......”

　　根叔一下子就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

　　路悠遠的手術是做了，恢復的還不錯，但他本身是個‘不安份’的性子，老爺子怕他到時候沒被這病折磨死，卻反而死在他那個性格上。

　　老爺子不是沒有其它的繼承人，但他隻想給自己的親孫子。

　　但現在，親孫子似乎是難當大任，所以，老爺子是想博一博未來，如果路悠遠有兒子了，那麼......一切還都有機會。

　　“我知道這樣對人家小姑娘很是不公平，但小遠的性格你也明白的，他不可能娶那姑娘，但她現在是目前唯一能近身小遠的人。你告訴她，提什麼條件都可以，隻要她幫我們路家留個後，我重重有賞，孩子也能入我路家的族譜，她不會有名份，但孩子會有。”

　　根叔點頭：“是，我這就去問問看。”

　　根叔走了後，老爺子突然走到床頭邊，靜靜地抽出一張黑白的照片。

　　那是張年代很久遠的黑白照片，裡面的女孩兒撐著一把竹傘，綁著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對著鏡頭，笑得很甜......

　　隻是仔細看來，女孩兒那又黑又大的眼睛，和郁陶的居然有七分相似。

　　老爺子長長地嘆了口氣：“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