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大臣，包括皇帝在內，看紀雲開的眼神都不對了，隨著紀雲開越說越多，眾人也從先前的震驚、不信到麻木。
“不，不可能，你怎麼可能記得這麼清楚，這不可能……”
隨著紀雲開一句一句還原當時的場景，天武公主除了搖頭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她不相信紀雲開說的全都對，可與她有關的事，紀雲開一句也沒有錯說，她就是想要辯駁，也不知從哪裡下口。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公主……我雖然身體弱，但我這裡好使。”被天武公主打斷，紀雲開也不生氣，指著自己的腦袋，微微一笑。
好吧，這話誇大了，她的腦子並沒有好使到，看一眼就記住的地步，是後來她做了一些工作，一一尋問了在場的人，這才將現場還原了。
其中有些細節，是她後來加上去的，她吃定天武公主記不住，為了顯示自己很強，故意拿來唬人用的。
反正，這種事她不說，誰知道呢？
“你在撒謊，當時的情況，當時的情況……”天武公主很想說，當時不是這樣的，可是紀雲開說得太具體了，具體到她要推翻，卻不知從何下手。
“當時的情況是怎樣，公主你要是記不住，可以叫你的侍衛上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當時帶了三十六個侍女，一百零二個侍衛，八個轎夫，還有八名太監，公主要是覺得我哪裡說得不對，可以叫他們一一上來核對。”大細節不錯，小細節使勁編，務必給人一種她什麼都知道的錯覺。
反正都過去這麼久了，當時的細節到底是如何，恐怕當事人自己都忘記了，且她說的有理有據，十成有九成都是真的，就算裡面混了一點自己編的，也沒有人敢挑錯。
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你把自己塑造成權威，塑造成過目不忘的天才，就不會有人懷疑你，就算發現哪裡不對，旁人也隻當自己錯了，而不會認為她這個過目不忘的天才有錯。
面對自信篤定的紀雲開，天武公主沒有把握能挑出她的不對，索性避其鋒芒，直指問題核心：“不必核對，你既然把當時的細節記得這麼清楚，那你應該記得我的馬車被砸，有人往我身上倒泔水的事。”
“公主的馬車不是好好的嗎？”她是還原了現場，可誰規定她一定要全部說真話了。
“你……”完好無損的琉璃寶車，讓天武公主即使明知紀雲開在撒謊，也奈何不了她。
“那倒泔水一事呢？還有那些鬧事的百姓呢？這兩點你不會也想否認吧？”琉璃寶車的事算她栽了，這兩件事紀雲開要如何抵賴。
“那些百姓並不是鬧事，而是為了自衛，當時公主你的侍衛抽刀亂砍人，誤傷了許多百姓，那些人是為了自衛才反擊的，我記得天啟的律法有自衛無罪這一條。”記性好就是這點好，枯燥無味的律法，她看過兩遍後也能記住七八成。
“不僅僅是天啟的律法有自衛無罪一說，就連天武的律法也有這條，公主不會沒有看過吧？”堂堂天武繼承人，居然不懂本國律法，紀雲開真得很想問天武的皇帝，他到底是怎麼教繼承人的？
他這是要坑死天武的百姓嗎？
“的確有這一條，王妃好記性。”刑部尚書適時站出來，為紀雲開證明。
“多謝。”紀雲開扭頭，朝對方輕輕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沒辦法，她這麼虛弱，實在沒有力氣福身緻謝。
“王妃不必客氣，臣先前就聽聞王妃熟讀律法，原以為隻是誇大其辭，今日才知王妃是真正的熟讀了律法。”聽紀雲開的口氣，她不僅了解天啟的律法，還了解天武的律法。
不過，憑王妃過目不忘的能力，熟讀律法也不是多難的事。
“我怕觸犯律法，所以把各國的律法都看了兩遍，這樣我就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了。”她絕不承認，她主要是為了找律法的漏洞，以便日後犯了什麼錯，拿律法給人講道理。
“王妃說的是，心中有一道尺，才知道分寸。不知有多少貴族夫人，就是因為不懂律法，這才犯下滔天大罪，最終連累了家族。”刑部尚書一聽，不由得感慨萬分，看紀雲開的眼神充滿惋惜。
惋惜這個知事的女子與皇後之位擦肩而過，要是他們天啟有一個精通各國律法的皇後，必然能引領全天啟的女子學法，懂法，天啟的風氣也將會為之一變。
可惜，可惜她不是皇後，她無法母儀天下，無法成為天下女子的表率，無法成為天下女子學習的對像。
紀雲開淡淡一笑，說道：“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夫人們不懂律法絕不是夫人的錯。”而是眾位大人的錯。
後面那話紀雲開沒有說，但各中意思眾人卻是明白。
“王妃說得有道理。”刑部尚書一聽，立刻點頭附意，同時在心中暗道紀雲開聰慧，一句話不僅為眾位夫人說了話，還大大的捧了燕北王一把。
紀雲開笑了笑，沒有再多說，視線再次落到被冷落的天武公主身上：“公主，我們繼續剛剛未完的話題。當日在京安大街的事，我天啟的百姓沒有錯，但我確實有錯，我不該讓人往公主身上倒泔水，在此我鄭重的向公主道歉，還忘公主原諒。”
紀雲開把所有的責任都背在自己身上，把大街上的百姓摘得幹幹淨淨。
她答應過他們，會保護他們，就一定會保護好他們。
“道歉？”天武公主聽罷，冷笑，看紀雲開的眼神像是在看蠢貨。
紀雲開不會天真的以為，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當天的事吧？
紀雲開像是沒有看到天武公主的輕蔑一般，推開攙扶她的太監，走一步喘三喘的走到天武公主面前，鄭重的給天武公主道歉：“公主，很抱歉在京安大街驚擾了公主，我這裡像你道歉，還請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失禮。”
“原諒？你衝撞本公主，讓人往本公主身上倒泔水，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殺掉的嗎？”紀雲開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是吧？
好，她成全紀雲開！
她倒要看看，紀雲開負不負得起這個責任！
“那公主你想要怎樣？”她不怕天武公主不提條件，就怕天武公主不提。
有些事，天武公主不記得，她卻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