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詩熒看着那碗長壽面的賣相,懷疑做這t碗面的廚子是怎麼混進來的。
但是想想起床時就不見人影的陸昭霖,她拿起筷子,夾起面條輕輕吹了吹,然後放入口中。
快要吃完時,陸昭霖回來了。
江詩熒要站起來行禮,卻被他攔住:“坐着吧,不必多禮。”
然後看了看她面前的碗,問道:“阿熒在用早膳嗎?”
江詩熒道:“是膳房送來的長壽面。”
“哦?味道如何?”
江詩熒眉眼彎彎的:“是阿熒長到這麼大,吃過最好吃的長壽面。”
說完這句,她就把最後那一小口也吃完了。
陸昭霖先是露出一絲笑意,然後又收了起來,問道:“阿熒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江詩熒起身,手撐在桌上,身子向前探去,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道:“謝謝陛下,這真的是阿熒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長壽面。”
陸昭霖扶住她的肩膀,道:“好好站穩,也不怕摔倒。”
說着嗔怪的話,嘴角的笑容卻掩都掩不住。
陸昭霖今日沒什麼正事要忙,一整天的功夫,兩人都在一起消磨時光。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天色将将擦黑,天空開始飄起雪花來。
江詩熒有些擔心:“下雪了,還能泡湯池嗎?”
昨日便沒有泡成,今日不會也是這樣吧?
陸昭霖道:“放心吧,雪中泡湯泉,别有一番趣味。”
江詩熒将信将疑。
一直到半個時辰後,兩個人都已經泡在紫雲九霄池裡,才聽她道:“陛下果真沒有騙我。”
聞言,陸昭霖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朕何時騙過你?”
江詩熒笑道:“陛下最好了,阿熒敬陛下一杯。”
說着,就将飄在池面上的托盤拉至身前,舉起酒壺,将兩個酒盅斟滿。自己拿了一杯,另外一杯遞給陸昭霖。
陸昭霖與她對飲一杯後,道:“可莫要多飲,這酒容易上頭得很。”
江詩熒舔了舔唇,道:“可是喝起來香香甜甜的。”
她微微歪着頭,表情天真裡帶着不自知的魅惑。
陸昭霖呼吸一滞,将酒盅扔至托盤上,發出“咚”的一聲,說道:“是嗎?那朕可要嘗一嘗。”
江詩熒的手無力地松開,手裡空了的酒盅掉落至湯泉裡,沉下去,又浮起來。
原本在外圍侍候的宮人們,聽到裡面傳來的動靜,默契地退至了更遠處。
江詩熒明明隻飲了一杯酒,卻覺得自己醉得厲害,身子軟綿綿的,全然不受控制。
她後背靠在瑪瑙沏成的池壁上,硌得有些痛。那痛感,卻又仿佛隔着什麼一般,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恍惚間,她聽到陸昭霖低沉的聲音:“阿熒,擡頭看看。”
在她擡頭的刹那,天空炸開無數朵煙花。
同一瞬,又有煙花在她的腦海裡炸開。
陸昭霖在她耳邊道:“阿熒,生辰喜樂。”
江詩熒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扶光殿的,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寝殿的大床上。
她全身酸痛,尤其是後背上,動一動就覺得痛得厲害。
陸昭霖親自給她上藥,看着她後背上發紅發紫的痕迹,心疼又心虛。
用過午膳後,他說道:“行宮裡還有一處湯池,叫做‘流霞池’,雲蒸霞蔚,很有些意趣,阿熒可要去試一試?”
江詩熒問:“阿熒自己去泡,還是陛下和阿熒一起?”
陸昭霖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朕和阿熒一起了。”
江詩熒嗔了他一眼,眼神裡含羞帶怨:“阿熒今日可不敢和陛下一起在湯池裡坐浴了,後背現在還痛得很呢。”
陸昭霖想到自己昨晚做過的好事,眼神飄了飄,說道:“那阿熒自己去也可,隻泡一刻鐘也就罷了,時間太久有害無益。”
一日的時光很快過去,臘月二十二,禦駕啟程回宮。
陸昭霖需要在甘泉宮裡沐浴齋戒一晚,以準備明日祭竈神。
江詩熒自己帶着阿圓,乘肩輿回了景陽宮。
沐浴更衣後,江詩熒穿了家常衣服,坐在東暖閣靠牆的炕上,聽秋雨和于成益說宮裡這幾日發生的事。
“十九那日晚上,陛下的聖旨傳回來的時候,宮裡各處原本都已經熄了燈。因着這道旨意,各宮裡又都亮了起來。尤其是母後皇太後的壽安宮,聽說很是鬧了一場。”
秋雨道:“奴婢們謹記着娘娘的吩咐,别管發生什麼事,都守緊了宮門。是以,也不是很清楚,壽安宮那裡最後是怎麼平息下來。”
于成益補充:“聽說似乎皇後娘娘也過去了一趟,不知有沒有驚動聖母皇太後。”
江詩熒點點頭。
秋雨繼續道:“二十一那日,母後皇太後就帶人離宮了。這一次,倒是不比十九晚上,反而安安靜靜的。”
江詩熒聽他們說完,問道:“西配殿的張寶林,這幾日沒做什麼吧?”
她這幾日不在,景陽宮裡便隻剩下張寶林一個主子。
秋雨搖搖頭:“張寶林這幾日安靜得很。”
然後,于成益壓低聲音問道:“娘娘,陛下前兩日的旨意?”
江詩熒看了他一眼,又看秋雨眼裡也帶了好奇,說道:“這事兒,我知道你們都有疑惑,但是都别打探。隻記着,規規矩矩地做事,就不會有什麼。陛下下旨罰的,都是那些不規矩的。”
這話一出,不管是秋雨還是于成益,都心下一凜,恭敬道:“奴婢(才)遵命。”
臘月二十三,宮中小年祭竈神。這是皇帝和皇後的事,和她們這些妃嫔沒什麼關系,唯一的關聯就是這天早上不用去請安,大家都能睡個懶覺。
這一晚,按例,皇帝是要歇在皇後宮裡的。
陸昭霖卻連晚膳都沒在鳳儀宮用。
唯一讓皇後感到慶幸的,是他這晚也沒去景陽宮,而是獨自宿在了甘泉宮裡。
臘月二十五下午,麗妃被召到甘泉宮伴駕。
她打扮得極盡妍麗,歡歡喜喜坐着肩輿去了甘泉宮,進了後殿。
不到半個時辰,就面帶淚痕地出了殿。
沒過多久,有旨意響谕後宮。
“麗妃禦前失儀,褫奪封号,降為修容。”
後宮衆人紛紛猜測,她究竟在禦前做了什麼,觸怒了陛下。
唯有江詩熒心中暗想,怕是遞了信兒給母後皇太後的人,就是之前的麗妃,如今的秦修容。
這道處罰的旨意,恐怕已經是看在康和公主的份上,給她留有餘地。
然後就到了臘月二十六,各宮貼春聯。
江詩熒上身穿了件茜色提花綢小襖,下身穿同色的八幅裙,裙子上繡了暗紋,領口、袖口、裙邊處都用白狐皮做了滾邊兒,整個人看起來都喜慶地很。
陸昭霖過來時,就看到她站在景陽宮的宮門外,指揮宮人們動作。
遠遠的,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高了高了,再低一點兒。”
“對了對了,可以了,下來吧。”
還未走近,陸昭霖的臉上就不自覺地挂滿了笑。
“怎麼隻穿了這麼點兒?”
說着話,他就把大氅脫下來,往江詩熒的肩上披。
“陛下?”
江詩熒轉過身,像是才注意到他來了一樣。
“阿熒都好幾日不曾見過陛下了。”
然後就拉着他往屋裡走。
陸昭霖笑道:“才三四日而已,二十二那天不是才見過?”
江詩熒輕輕跺了跺腳,道:“阿熒這裡一日未見,就覺得如隔三秋了。陛下那裡倒好,隻覺得才三四日而已。”
陸昭霖故意闆起臉:“也是朕慣得你,這種怨妒之言當着朕的面兒就敢說。”
說話間已經到了東暖閣裡,阿圓給她解下身上的大氅。
就見她撲進陸昭霖懷裡,絲毫不帶怕,反而笑盈盈地說道:“阿熒才沒有怨妒,阿熒這是在向陛下表白心意呢。”
陸昭霖抱住她,臉上的笑再也憋不住:“好,你沒有怨妒。”
然後,就聽他問:“怎麼隻見你貼春聯,沒有貼福字?”
江詩熒道:“等着陛下賜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