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接生婆擡頭,見面前站着個高個男人。
穿得破破爛爛,臉上烏漆墨黑全是灰,頭發都被泥土粘在一起,褲腿上都是泥。
接生婆一臉嫌棄。
“你哪兒來的要飯花子?滾遠點!”
“你剛剛說的,長的好看的懷雙胞胎的孕婦,在哪兒?”
“我為什麼要搭理你——啊!”接生婆的話消失。
男人的手卡在她的脖子上,稍一用力,就把接生婆掐得快翻白眼。
“老子沒耐心跟你墨迹,說!”
“就是剛剛,有人找我說要生孩子......”
接生婆遇到這種厲害角色,要多慫有多慫。
竹筒倒豆子,把剛剛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她那個兇悍的小姑子,就把我攆出來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接生婆小心翼翼。
男人眯了眯眼,舌尖緩緩地舔過後槽牙,從接生婆一堆陳述裡,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
“所以,你欺負了孕婦?還用言語騷擾她?”
“我沒啊......我就是看她一個女人大着肚子跑派出所宿舍生孩子挺奇怪的,你說誰家正經女人能這樣?”
“我家的。”于敬亭開始活動手腕。
“啥?”接生婆沒聽清,因為下一秒,她飛出去。
于敬亭揪着她的領子,把她扔垃圾堆裡。
“你說的那個大肚婆,是我媳婦!滾!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于敬亭抄起垃圾桶蓋,對着接生婆的腦袋扣下去。
爛菜葉子從接生婆的腦門處落下來,襯托着接生婆呆滞的表情特别滑稽。
穗子讓姣姣把那個心術不正的接生婆送出去時,覺得自己短時間生不了。
隻要等婆婆回來了,再找個接生婆回來就行。
她看過分娩方面的書,按着書上說,她現在屬于第一産程,平均時間是六到八小時。
按着這個邏輯,她今天都不一定能生。
但穗子忽略了兩個字,書上說的是“平均”。
每個人體質都不一樣,産程的長短,因人而異。
攆走了接生婆不到半小時,穗子的肚子就開始疼了起來。
一開始是隐隐作痛,越來越疼。
王翠花到現在還沒回來,穗子現在身邊隻有姣姣。
姣姣看她躺在床上抓着床單,指關節都發白,吓得在地上直轉。
“嫂子,我去看看咱娘咋還不回來——可我也不能把你丢在這啊!”
眼前的情況,讓十歲的小姑娘不知所措。
“看看院裡有沒有叔叔阿姨,請他們幫忙,跟着大人一起出去,找娘......”
穗子疼得話都不會說了。
姣姣跑出去搬救兵,穗子依稀聽到她在院裡喊了嗓子,好像是有休息的警察叔叔願意帶着她去找人。
屋裡隻剩下穗子一個人,世界隻剩下漫無目的的荒蕪。
疼痛時間在逐漸縮短,比起身體上的折磨,穗子心更是焦慮無比。
又一波疼痛襲來,穗子抓着床單喊道:
“于敬亭!你混蛋!你去哪兒了啊!!!”
大鐵門咣地踹開,兩道人影蹿了進來。
準确的說,是一個人影連拖帶拽着另外一個人。
“穗子!我回來了!”
清晰地喊聲從門外傳來,穗子騰地坐起來,疼的滿頭是汗的她努力地眨掉眼裡的水霧,這聲音——?!
“别拽我哎,你是土匪胡子?”
被于敬亭拖來的女人抱怨着,她背着個藥箱子。
于敬亭幾乎是用踹的把門打開,然後,他看到了坐在床上那個滿頭是汗,狼狽的女人。
穗子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門口出現的那個泥人。
雖然他造得埋埋汰汰,臉上頭上都是泥,可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于敬亭,是她的愛人!
千言萬語在心頭奔湧,穗子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像是堵住了。
他喘着粗氣看着她,打聽到她在這後,他直奔婦幼,拽着婦産主任就往外跑。
還好這個主任認識他,要不就他現在這幅尊榮,非得讓人當成瘋子抓走。
這一路他緊趕慢趕,總算是看到她了。
“你怎麼才回來呀......”
穗子捂着嘴,醞釀半天,隻能說出這一句,憋了多少天的眼淚嘩就流了下來。
小破屋,破爛木闆架子床,他可憐的小媳婦,大着肚子,疼得滿頭是汗,委屈巴巴地掉眼淚——這一幕組合在一起,給于敬亭形成了巨大的視覺沖擊。
于敬亭心疼得緊,邁步就要往屋裡沖,他要抱一抱他可憐的小媳婦。
還沒進去,被醫生一巴掌糊出去了。
“出去出去出去!你身上這埋汰的,可别有什麼病菌,這産婦生孩子,衛生條件一定要過關,你趕緊找地方洗澡去!”
“我不走!”于敬亭怒吼。
“喊什麼玩意,你嗓門大就不埋汰了?!洗、澡!”
主任把他一腳踹出去,放下箱子先打量了下環境,還好,這地方王翠花收拾過,挺幹淨。
隻要外面那個埋汰汰嗓門還大的貨不沖進來,問題就不大。
“穗子!我就在外面!你别怕啊!”于敬亭跑到窗根前使勁喊。
“我不怕!我不怕!”穗子一連回了兩聲,用盡渾身力氣喊。
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可是她表情卻是那麼的開心。
她就知道,他不會死的!
他回來了!
挑着她最需要最脆弱的時候,帶着醫生從天而降,像是天神般,解決了她現在的困擾。
他在外面喊,穗子在裡面回,這場面細想還是挺浪漫,如果沒有醫生打岔的話......
“小陳老師,你留點力氣生孩子吧,想恩恩愛愛以後有的是機會,艾瑪,你們兩口子,可愁死我了。”
穗子之前給紅包的就是她,相對也比較熟悉,要不人家才不會這麼容易被拽出來。
“還好這一上午都沒有人生孩子,要不你愛人這土匪一樣的闖醫院,得給醫療系統帶來多大麻煩?”
大夫一邊說話一邊換白大褂,順便把屋裡消消毒。
于敬亭聽不到穗子的回應,急得直拍窗戶。
“媳婦,你沒事吧?你回我一句啊?”
“娘,我嫂子就在裡面,疼的不行了——艾瑪!”
姣姣領着王翠花沖進院,一眼就看到拍玻璃的“泥人”了。
這種髒了吧唧打扮的人,在北方有個統一稱呼,那就是——
“要飯的老瘋子!!!咋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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