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說來你可能會不信,我在老家時,也是個淳樸的姑娘。”
璩主任摸兜,想從裡面找煙,穗子按着她的手,把給老媽的保溫杯送到她手裡。
璩主任怔住。
“喝點熱水吧,煙就不要抽了,剛手術,對身體不好——還有,我信你說的。”
“你信我?”璩主任有時候自己都不信自己,扮演一個角色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
“嗯,誰也不是天生就是當小三的命,也很少有人天生就是壞人。更何況,我查過你的資料,除了肆意勾搭我丈夫之外,你在任期間,也沒有做過出格的事。”
說明這是個十分有分寸的人,至少懂得明哲保身。
璩主任靠山既然是她幹爹,她又怎麼可能在任期,明目張膽的勾搭于敬亭這個頂級小鮮肉?
就是因為反複查看璩主任的第一次背景調查,穗子覺得這樣謹慎的人,沒道理突然對别人的男人發花癡。
這個違和感,推動穗子繼續查下去,又做了第二次背景調查。
終于是把真相挖了出來。
如果璩主任真的把于敬亭勾搭到手,她幹爹就是想收拾她也得掂量下樊煌的份量是不是惹得起的。
這就達到了全身而退的目的。
而于敬亭繞了個圈,通過盲人按摩,把消息傳過去,把自家摘出來了。
事情的發展規律,便是循環向上的,看似差不多的結果,步驟變了一點,勝利就握在了穗子這邊。
璩主任今兒遇到穗子,看穗子運籌帷幄的樣子,知道自己這是遇到高手了。
隻差了一點,落了個滿盤皆輸。
璩主任見識到了真正的謀士,也感慨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女孩不一般,心中悲涼油然而其。
“你們這些人,從出生就赢在起跑線上,享受着比我們多的資源和教育,人脈和眼界,捏死我們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成王敗寇,你大可嘲笑我,笑我用身體走出小城,笑我枉費心機,還是輸給你。”
穗子搖頭。
“我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嗎?雖然我不認同你的價值觀,但也不會嘲笑與我不一樣的選擇,命運會對每個人做出審判,又何須我多說?”
穗子懶得解釋。
生來赢在起跑線,這話用她身上,隻能說,對一半。
她前世,也是今生這個開局,可她沒有走到最後。
她在重生之前,一直覺得是原生家庭影響了她,造成了她後天帶有悲劇色彩的性格。
重生後,一路奮鬥努力,那些前世她覺得痛徹心扉的過往,也不過是justsoso。
“沒有誰是自願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開局好壞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根自己的麻繩,家庭出身讓我們的繩子粗細各有不同。命好的人麻繩就粗一點,可更多的還是麻繩專挑細處斷。”
“是啊,我就是那個斷了的麻繩,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穗子颔首。
璩主任看着關着得婦科診的門,就在五分鐘前,她還在裡面,送走了自己第一個孩子。
可現在,她跟一個并不熟的陌生女人袒露心聲,這女人是全世界最有理由恨她的人,可她卻願意聽自己說這些。
“我出生在臨省的一個海濱城市,不大不小,不好不壞,就像是我的家庭,爸媽都是工人,普普通通,如果非得找出這個平凡的家庭與别人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這家生了一個漂亮的我,還有,我媽在我十歲時沒了。”
在後媽進門之前,璩主任真的不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有什麼不同。
可那以後她知道了,原來歌裡唱的都是真的。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可這也得是建立在媽沒了的基礎上才能領悟的。
“我後媽吧,也不能說不好。不打我,不罵我,沒有冷着我,也沒有餓着我。”
璩主任回憶這些時,眼神是飄忽的,聲音也很空靈,像是說着别人的故事。
“不虐待你,但她的眼裡,也沒有你吧?”穗子的話喚醒了璩主任。
“你怎麼能知道這些?”
穗子扯扯嘴角。
因為她曾經也有過後媽,很能理解那種被當成空氣的感受。
她媽當初回城,留她在屯子裡。
有次她跟柳臘梅一起出村辦事,早上去還是風和日麗,到下午突然降溫。
柳臘梅的娘拎着一件棉襖守在村口,那一刻穗子就知道了,什麼是空氣人。
她在那個家,就是空氣人。
有時候虐待不一定是身體上的,那種融不進去被當成空氣漠視的感覺,對敏感型人格來說,更痛苦。
“後面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我一心想離開家,隻要能逃得遠遠的,怎樣都行,畢業後分到了個小破廠,幹爹就是視察的時候遇到的。”
這麼漂亮的姑娘,自然會引起重視。
再然後,她睡服了幹爹,搖身一變成了現在的璩主任。
“是不是挺俗套的故事?我以為我逃離了家,找個有力的靠山,我就不再是那個誰都能踩幾腳的灰姑娘了。可是這靠山......”
靠山也要倒了,璩主任就是察覺到這點,才繞了個圈,想到了用于敬亭脫身的辦法。
“我查到你丈夫跟樊煌的關系,想着幹爹總不敢動你家.......”璩主任對上穗子清澈的眼。
這雙眼讓她無法說出昧着良心的話,也許是說的慌太多了,這會她剛沒了個孩子,也想說幾句真話。
“除了上面說的,我也是真想睡你男人的,他是我見過最有氣魄的男人,我從沒試過這樣的——你放心,我想過,睡過就還給你,沒想過霸占,我還不想得罪你爸,就是想嘗嘗什麼是極品。”
為了生活,她連幹爹那種屎樣的男人都能将就,都要離開這個名利場了,臨走前嘗嘗真正的極品,這不是很自然的麼?璩主任是這麼想的。
穗子嘴角抽了抽。
“我真的會謝。”
“該說的都告訴你了,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
璩主任閉眼,泛起一抹苦笑。
“輸給你,我不冤。我認了。你是打算把我交給幹爹,還是你有别的辦法收拾我,我都認。”
死在高手的手裡,璩主任覺得自己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跟穗子說這些,也不是為了博得同情,就是單純的想說。
“可是,我還有話要對你說,我剛剛說的麻繩,隻說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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