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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貴極人臣 瀟騰 4914 2024-08-29 11:11

  咱們都是男人,你怕什麼?

  時春明白,她隻有這一次機會,這一槍沒有斃命雖然遺憾,可為了保命,她隻能立馬就逃。她飛快地從馬上躍下,打算再鑽進馬腹下躲避。然而,鞑靼騎兵早已在紅臉将領下令時就放箭,饒是她身法迅猛,可還是晚了。

  月池的耳朵嗡嗡作響,她張大嘴巴,伸出的手徒然僵在半空中。她想大喊,想奔過去,想叫人幫忙,可在瞬息之間,她什麼都做不了。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幾支利箭刺中時春,她的身形搖晃了一下,接着就栽倒了下去,再沒有動靜。月池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像瞎子一樣去摸索着馬鞭,要打馬沖過去,卻被身後的騎兵喚醒。這個小年輕吳三正是到東嶽廟來報信之人。

  他喊道:“李禦史,李禦史,朱總兵來了,您回頭看看,朱總兵來了!”

  月池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扯住朱振不放:“快,朱總兵,快派一隊人救她,去救她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最終嘶啞起來。朱振恨鐵不成鋼地望着她:“你冷靜點!再不想出辦法,就不是她一個人受苦,是咱們一群人都要玩完。現在不是你感情用事的時候,這一城人的性命都系在我們手上!”

  月池如遭雷擊,她深吸一口氣,劇烈跳動,時刻想要躍出兇腔的心落了回去,她的神色陰沉得可怕,就像幽深的潭水,誰也不知道平靜的表面下有多少激烈的暗流。她問道:“怎麼回事?”

  朱振道:“彈藥要用完了!”

  月池聽着耳邊此起彼伏的槍炮聲,滿臉不解。朱振甩了甩頭道:“這大半都是炮仗聲。老子幾乎把全城的炮仗都弄來了,不然哪有這麼大的動靜!”

  如果不是在這個時候,月池一定會笑出聲來,彈藥不夠使,居然想到用炮仗來打亂敵軍的陣腳,真是個人才。

  朱振焦急道:“可如今彈藥快沒了,到時候光有聲響,沒有死傷,鞑靼人也不是傻子啊。”

  月池道:“事到如今,隻有拼死一搏了。咱們一起沖上去,達延汗已然受傷,隻要我們不露怯态,他們必定不敢硬拼。”

  朱振眼中閃現出光彩,他幾乎是一口應下:“好!這可是你說得。”

  月池這時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朱振久經沙場怎會不知,他巴巴來問她,隻是想借她的口來下令罷了,說到底就是不想一個人擔這個責任。月池怒急反笑:“是我說得,如若敗了,責任由我來擔,夠了吧!”

  朱振有些讪讪道:“三堂共治是一貫的體統,我這也是……”

  月池冷冷道:“要是贻誤軍機,害死了我夫人,老子死也會拉上你這個墊背的。”

  朱振隻覺毛骨悚然,他拍兇脯應道:“我也不是慫貨,你放心就是了。”

  月池咬牙道:“最好如此。”

  她最終被吳三送回了城中。錦衣衛等人早就被驚天動地的陣仗鬧醒了,他們大半都沖出去尋找月池,隻有少數幾個人留在城中觀察情況。一見月池來了,他們忙和唐伯虎一起迎上來。唐伯虎見月池如此狼狽,心中如刀割一般,他問道:“你一個文官,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

  月池擺擺手:“無妨,幸好衣裳穿得厚。”貞筠給她送來得都是上好的毛料,即便在地上被拖行這麼遠,也沒有把衣裳磨破,這才少了幾成傷口。

  月池道:“扶我上城門。”

  吳三一愣,他磕磕巴巴道:“可是禦史,您都這樣了……”

  月池道:“我今日心情不大好,話不想說第二遍。”

  吳三瑟縮了一下,張彩欲言又止,幽幽一歎還是道:“要不讓下官背您上去吧。”

  月池蹙眉正要拒絕,唐伯虎靈機一動忙道:“還是我來吧。張郎中還是去調度人馬。”

  張彩一怔,他縮回了手。唐伯虎将月池背到了城門上。明軍正像潮水一樣朝鞑靼的陣營中卷去。而朝城門方向奔回的單騎一下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唐伯虎歡喜道:“是時春,他們把時春救回來了!快,快去把大夫叫過來。”

  月池也是喜不自勝,但她并沒有即刻沖下城樓,而是對唐伯虎道:“師父,您下去替我看看,我一會兒就過來。”

  唐伯虎聽着城牆下的厮殺聲,也已然明了,他道:“你要小心。我等會兒差人給你送消息。”

  月池應了一聲。而在外圍的戰場上,挨了一槍的達延汗正被左右苦口婆心勸着撤退。

  “大汗,保重身體要緊,沒有必要為争一時之氣,在這裡和他們硬頂。”

  “是啊,大汗,明軍士氣高漲,明顯就是有備而來。”

  “而且,大公主和汪古部的勇士們都傷得不輕,咱們是來救人的啊。”

  達延汗卻死活咽不下這口氣:“他們不可能有那麼多彈藥,這擺明是他們的詭計。隻要我們再堅持半個時辰,他們一定大敗。”

  達延汗本人是猜對了,可他身邊的将領卻都聽不進去,他們這一路上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擊,早就沒了戰意。

  紅臉将領道:“大汗,末将也恨不得把那厮扒皮抽筋,但今兒明顯不是時機,要不咱們回去養好傷,點齊人馬再來。”

  “大汗,大公主要是沒了,回去大哈敦那邊也不好交待啊。”

  達延汗聞言大怒:“我何須向一婦人交代!”

  不過,他話雖然說得狠,到底還是顧及滿都海福晉和汪古部的勢力,最後還是下令撤退。月池看着鞑靼騎兵遠去的塵土,不由長舒一口氣。她對身旁的吳三道:“扶我下去看看時春。”

  吳三眼中滿是憂慮:“是。”

  誰知,月池剛剛走了兩步,就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吳三大驚失色,忙把月池扛了起來,大步流星往下沖,迎面正撞上張彩。張彩一見也是慌亂起來:“禦史這是怎麼了?”

  吳三已然吓得磕巴了:“小、小的不知,禦史剛說,要下來瞧瞧夫人,結果就……”

  張彩皺眉道:“想來是力竭了,快,把禦史給我,你去喚大夫。”

  吳三一疊聲應了跑開。張彩忙将月池背進一個空房間,将她放在床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青紫皿痕,暗自驚心,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強撐着看鞑靼退兵後才暈,這份心智真是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月池的領口,想要幫她拉下來松快一下。他解開了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六層衣裳,正驚詫于此人怎麼在春天也穿這麼厚時,就看到了她兇口的白布,還有白布下的起伏。

  張彩的手一哆嗦,他的大腦空白了至少十幾秒。他迅速把月池的所有扣子都替她扣好,然後将被子拉上,幫她蓋得嚴嚴實實。接着,他急沖出去,去叫唐伯虎過來:“唐先生,不好了,李禦史暈過去了,您去陪着吧。我去叫葛太醫。”

  唐伯虎驚得魂飛魄散,他道:“好好好。”

  他沖進靜室,看到月池衣衫完好不由長松一口氣,一會兒葛林就顫顫巍巍地來了,他把脈過後道:“禦史是力竭暈倒,身上雖都是皮外傷,但要好好處理,不然若是發熱就麻煩了。你們把他的衣裳解開,我來替他上藥。”

  唐伯虎忙道:“太醫,還是我來吧,您去看看時春,她中了三箭,剛剛才拔出來了兩支,傷得委實不輕。”

  葛林一聽也是擔憂不已,他道:“也好。那你記得先用烈酒清洗傷口,接着再上藥。”

  唐伯虎應道:“是是是。”

  月池這一倒,就昏迷了一天一夜。唐伯虎替她擦完藥後,就一直守着她,連茅房都不敢去,生怕有一個人進來揭穿大秘密。第二天破曉時,唐伯虎正靠在床邊打瞌睡時,就聽到月池細細的聲音:“師父……”

  唐伯虎陡然驚醒,他看着月池醒轉,又驚又喜:“徒弟啊,可算是醒了。這可把師父的魂都要吓沒了。”

  月池啞着嗓子問:“時春呢?”

  唐伯虎道:“放心吧,她雖中了三箭,但都沒有傷及要害。她比你醒得還早,還能開玩笑說‘裝死才是良策’。”

  月池想笑,結果出口又是一連串的咳嗽。唐伯虎忙替她掖了掖被角:“你還是有些發熱。你說說你啊,硬撐什麼。幸虧我到得及時,否則,你這、萬一……”

  月池這才想起:“我記得我是在城門上昏得。”

  唐伯虎還沒回過神:“對啊,你在上頭昏了,還是張郎中來喚我,我才知道。我一知道,就立馬跑過來了,氣都沒喘勻。葛太醫又說要來給你上藥,吓得我趕快讓他去看時春……”

  月池愣愣地聽他念叨了這一串,忽而道:“是張彩來叫您?那葛林是誰叫來的?我在昏迷時,有誰近過我的身?”

  唐伯虎疑惑道:“是張彩叫葛林,其他人……我也不知道。”

  月池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她問道:“可他為什麼要來先叫您,再去叫葛太醫。”

  唐伯虎一下卡殼了:“他這不是及時通知我……”

  月池道:“我都昏了,他及時通知您有什麼用?師父,你把當時的情景細細說給我聽聽。”

  唐伯虎一怔,他忽然明白過來,忙仔細回憶,一點點地說了出來,語罷之後,他又道:“不會吧。我進門之後,你的衣衫都是完好的。”

  月池挑挑眉:“是或不是,把吳三叫過來一問就知曉了。”

  張彩正在房中坐立難安,他深恨過去那個為了拍馬屁不顧一切的自己,這下獻殷勤把自己要獻到閻羅殿去了。以李越的心性,一旦察覺,他必死無疑!他這一夜輾轉反側,也想了不少應對之策,可都被一一否決。

  他是可以立刻去檢舉揭發,但是揭發之後呢,李越在宮中和聖上同吃同住那麼久,皇上怎麼可能不知道。現在他明白,臨行時萬歲那股火氣是從何而來了。要是他去揭發了李越,李越有今日的功勳在,必定不會有事,可他一定會被聖上厭棄……

  這當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正如坐針氈時,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他沒好氣道:“什麼事!”

  那人道:“回郎中,是李禦史醒了,請郎中過去。”

  張彩的臉又白了一圈,他勉強定了定神道:“好,你去回禀禦史,我換身衣裳就去。”

  他磨蹭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去了。他輕輕推開月池的房門,走到月池床畔。此時,他的背後早已濕透了。

  他面色如常地與月池寒暄:“禦史可算是醒了,您這次冒險,可把下官給吓壞了。”

  月池見他來,翻了個身趴了下去,她道:“我知你體貼。正好,你幫我換藥,咱們一邊上藥,一邊說話。”

  張彩耳邊好似有個霹靂炸響,他再也維持不住假面具,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月池笑得十分溫和:“快來啊,咱們都是男人,你怕什麼?”

  張彩一聽此言,就知東窗事發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沉聲道:“下官一定守口如瓶,誓死不敢吐露半句,還請李禦史大人大量,饒了……”

  月池嗤笑一聲:“尚質這是醉糊塗了吧,我說上藥,你聽不懂嗎?”

  張彩深吸一口氣,他慢慢膝行過來,好像床上躺得不是一個大美人,而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他伸出手替月池褪下衣服,出乎意料的是,她這會兒竟然隻穿了三層。他看到了她青青紫紫的背,看到了她裹着得白绫。

  月池悠悠道:“解開。”

  張彩手一顫,但他還是照做了,花瓣一層一層地綻開,顯露出其中的芷蕊,雖然傷痕累累,卻不損其風緻。張彩拿起藥瓶,小心翼翼替她上藥。他的手指粗糙微涼,月池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在發抖。

  月池不由一笑:“你日日讨好,不是就是想做我的心腹嗎,怎麼如今知道我最大的秘密,反而還害怕起來。”

  張彩動作一頓,他又一次道:“下官願為大人馬首是瞻。隻求大人饒我一條小命。”

  月池挑挑眉,她忽然道:“皇上不知道這事兒。”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藥瓶墜地聲,她偏過頭,就看到了張彩激動到扭曲的臉:“什麼!這怎麼可能。你們朝夕相處,他還情根深種……”

  月池大笑出聲,她坐起身來,張彩唰得一下将頭低下去。月池道:“哪又如何,那也架不住,他是個傻子啊。如何,現在你還唯我馬首是瞻嗎?”

  張彩已是滿頭大汗,他萬不曾想到居然會是這樣,巧舌如簧如他,都開始結巴:“禦史,這、這,欺君之罪,下官上有老……”

  月池冷笑一聲:“怕什麼,即便事發,我也會哭着向萬歲懇請,求他一定饒張郎你的性命。”

  她俯身靠在他耳邊,低聲問道:“你猜,他會把你刮幾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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