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延抱着雙手坐在那裡,挺直的脊背靠在椅子上,看起來散漫慵懶,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下颌繃着冷峭的弧度,充滿預謀的森然。
沒有人說話,似乎是被祁陌話裡表達的意思驚訝到。
或者……
是在等着那邊的男人說點什麼。
做筆錄的同事擡起頭,總覺得緊繃的空氣被一股恢宏的氣勢碾壓着,這是屬于久經戰場的人……獨有的壓迫感。
而祁陌,則是有恃無恐。
他眸光不閃不避,直直的和自己的目标對視。
“怎麼,許總今天來這裡難道是看戲的?要是當真沒話說,那就趕緊放我回去睡覺。”
說完甚至自顧自打了個哈欠。
許溫延嗯了聲,目光精銳如刃,“不用那麼着急睡,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徹底長眠。”
“……”
祁陌輕笑了一聲,是對死亡的無謂。
也可能不全是,隻是已經接受了自己即将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所以不掙紮,不反抗,連眼神都是淡淡的。
“很奇怪,一想到我死了你們也不會活得很好,竟然還挺釋懷。”
許溫延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認識慕姗麼?”
“……”
這話題轉得不止生硬,而且突然。
祁陌臉上的笑僵了一秒,但轉瞬即逝,而後眸裡漾開的是更加漫不經心的痞氣,“當然認識,那不是你的心頭好麼?之前姜也還在我面前罵過你們這對狗男女呢。”
緻裕安:“……”
同事:“……”
唯一沒什麼反應的,反而是許溫延本人。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虎口,有着運籌帷幄的沉穩,仿佛将一切都了然于心。
“真的隻是認識?”他看着他,眸裡沒什麼溫度,“讓我猜猜……你第一次對姜也出手,寄到許氏的那組照片,她給你幫了多少忙?”
“……”
祁陌沒說話,還是那副表情。
隻是上揚的嘴角落下兩分,非常輕微的變化。
“不,那次應該沒有,真正開始幫你是在第二次,那幾張照片能成功落到姜也手裡,是慕姗的功勞,隻能說你給她開的條件足夠誘人。”
如果這個推理成立,那麼後來他和慕姗的合作,她一直都扮演着兩面三刀的角色,或許傾向于正面更多,但……
她絕不無辜。
祁陌聽着他不疾不徐的語調,也早已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倏而一笑。
“許總想象力可真豐富,可以考慮出書了。”
“是麼。”
輕飄飄的兩個字。
許溫延看着他,那雙眼眸如同暗潮湧動的黑海,看上去的波瀾不足以緻命,卻有着未知的幽森和冰寒。
這感覺無法言說。
就像他早已知曉一切,向他提問不過是為了消遣。
祁陌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最終是頂不住這種壓力,率先移開目光。
緻裕安和做筆錄的同事也虛虛松了口氣,剛才不過短短的幾分鐘,怎麼他媽的像是玩了一趟命?
繼續審問。
這次的問題比剛才犀利不少。
直到瀕臨結束,祁陌和許溫延都沒再有任何交流,被帶出審問室時,他才留下一個似是而非的眼神,“怪不得你能和姜也走到一起,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