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銘說得不能再明白了,趙楷就是傻子也能懂,何況他不僅不是,相反還很聰明。
趙楷沉吟片刻,淺笑道:“你的良苦用心,本王心裡都明白。不過,你連這種話都對本王說了,真是對本王托底了。”
高銘道:“臣隻是不想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高銘當然也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有一定的風險,但他覺得之前從遼國回來的路上,趙楷也對他交代了想争皇位的心,也沒把他當外人,他自然也選擇相信趙楷。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現在的心皿白費,如果沒有上位者的全力支持,現在取得的成果隻是空中樓閣。
按照太子趙桓對他爹的反感,一旦他繼位,蔡京童貫什麼的一定會被掃進垃圾堆。
他平燕有功,封了郡王,不用去垃圾堆,但受打壓,清水衙門是進定了,至于他提出的所有政策,一起涼快。
這點趙楷也應該清楚。
而等到遼國崩了,金軍萬一又南下,搞不好大家又被打包帶走了。
他現在恨不得揪住趙楷的脖子晃悠,你手裡有皇城司這把利刃,官家有可心你,朝臣也支持,自身也有功績,趕緊出手把你哥拽下來啊!别再等了!
真替你着急。
當然,直接一步到位把趙佶也攆下來就更好了。
因為趙佶性格不堅定,反複無常。
比如曆史上,聯金滅遼之後,第一次金軍圍城,割讓了三座城池個金軍,在李綱主戰派的抵抗下,金軍不能破城,就撤退收割三座新入口袋的城池去了。
結果這個時候,趙佶覺得吃虧了,當即反悔,用蠟丸密封書信,轉交給遼國投降金國的大将,想要聯合他滅金。
接到趙佶蠟丸的前遼國将領,呵呵一笑,轉身就把蠟丸交給了完顔晟。
估計心裡還要罵,遼國最恨的就是大宋,丫心裡沒數嗎?
完顔晟勃然大怒,再次給了金軍發兵的理由,這一次金軍兵臨城下,趙佶父子迷信方術,打開城門,金軍就直接進來了。
隻能說完顔家運氣好,前有耶律延禧,後有趙佶,兩位真是上天對金國的最大恩賜。
現在日子過得去,是因為還沒出事,一旦出事,趙佶是什麼樣還不知道呢。
趙楷斟酌良久,道:“本王知道該做什麼,不說這個了,再聊聊練兵之法吧。”
花榮便帶他去參觀了障礙賽道和平時的訓練器械,在這個過程中,連所制定的新的軍紀也都講清楚了。
林林總總數條,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不良習慣在軍隊中是沒有任何生存土壤的。
一旦犯錯,要麼滾,要麼死,自己選一個。
趙楷意識到一件事,“如果提升了單兵的戰鬥力,根本不需要養這麼多兵,裁軍的話,還能節省開支。”但一說完,他就發現自己天真了,搖頭笑道:“罷了,這個先不提。”
花榮和高銘都知道趙楷為什麼否決裁軍這件事了。
原因很簡單,裁掉的軍隊沒地方安置,很多人當兵是混口飯吃,今天裁撤了,明天全國不知又冒出多少個山大王來。
另外,皇帝和文官被唐代的藩鎮吓得有心裡陰影,就怕中央禁軍不夠多,鎮壓不了地方鬧事。
禁軍人多,心裡才踏實。
趙楷這時候,也明白了什麼叫做事情越做越多,牽一發而動全身。
連他都歎氣,“任重道遠啊。”
高銘和花榮默然,表示同意。
好在練兵卓有成效,給了趙楷希望,“本王回去會好好思考整理你們所說的練兵之法,說給父皇聽。”朝兩人笑道:“就不打擾你們了。”便告辭離開了軍營。
“你還要留在這裡嗎?”高銘依依不舍地問花榮,他當然是想花榮能和他一起回家去。
花榮何嘗不想走,但是軍營還需要他,“要不,你留下來?順便給大家講講心得。你講得肯定比陳東跟陳朝老好。正好今天剛跟捧日打赢了一仗,就不繼續訓練了,放松一下。”
高銘本就不想和花榮分開,如今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豈會拒絕,“那我就留下來,試一試吧。上次病了,這次正好在狀态。”
“嗯,今天好好講吧,過了今晚,說不定就啞了。”
高銘朝他吐舌頭做鬼臉。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高銘就登台給士兵們做報告。
總結了過去,展望了未來,皆大歡喜,各自休息。
高銘自不必說,當然是往花榮的房間鑽。
兩人躺在床上,高銘枕着花榮的胳膊,十分親密。
花榮想起白天發生的事,語氣中有擔心,“你跟郓王說那番話,會不會越界了?君心難測。”
“他要是信任我,就算我說了那番話,他也會覺得我隻是謀臣,是他班底的人而已。如果他不信任我,就我現在取得的地位,也足夠他忌憚了。”
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異姓王,在宋遼金三國間斡旋,又對練兵有自己的建樹。
真想整你也不差這一點。
嶽飛怎麼死的,需要理由嗎?
不想整你的話,看看蔡京和秦桧,怨聲載道,屹立不倒。
花榮在他額頭輕輕印了下,“也對,不要想那麼多了,隻要郓王先能順利繼位,真支持強國強兵就行。不管以後如何,隻要咱們不分開就好。”
高銘抓住花榮,手不老實:“必須不能分開啊,你被我擒住了,還想往哪兒跑?!”
花榮一吸冷氣,“我看你今晚是不想睡了。”說着,就如每次一樣,先去解他的衣裳。
高銘笑着掙紮了兩下,便從之樂之了。
——
花榮這人向來言而有信,說不讓睡覺就不讓睡覺。
高銘早晨哈欠連天的離開了軍營,回到了城内,不等休息,徑直就被慕容彥澤叫去吃酒,原來他想做幽州知府的懇請得到了皇帝的應允,用不了幾天就要起程。
這個任命得來的相當不容易,終于能離開東京,自己去做一番事業,他分外珍惜,也不想多耽擱,以免夜長夢多。
遙想當年,再看今朝,都頗有些感慨。
高銘也為慕容彥澤奔赴新的前程感到高興,不禁又多喝了幾杯。
“現在到幽州之後的初步計劃有了,但所謂計劃沒有變化快,如果遇到什麼意外狀況,我再給你寫信求援。”
“我哪裡會什麼救援啊,我相信你。”
慕容彥澤卻笑道:“遇到狀況一定找你求援,你肯定也會幫我。”
這倒是真的,如果高銘能幫上忙,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與慕容彥澤做了别,高銘回到府中,倒頭就睡。
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整個人也算恢複過來了。
而事情也找上了門來,趙楷召他一起入宮。
—
趙佶昨天已經聽說花榮在高銘協助下訓練出的新兵打敗了捧日軍。
雖然還沒看到具體的策略,但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甚至在腦海裡構象了下百萬雄兵開進草原的壯美藍圖。
正好蔡京等人都在禦書房,便揮毫間,裝作無意地問:“高銘的能力有目共睹,太師覺得當如何提拔他呢?”
蔡京環海沉浮數年,四次被貶又四次起複,才有今天的日子,而高銘這個家夥,仕途走得顯然太順了點。
其他人在場的官員都知道蔡京的仕途經曆,怎麼看,他多少都得嫉妒這個順風順水還愛跟他唱反調的晚輩,能說他好話才怪了。
誰料到,蔡京卻認真地道:“官家,臣以為高銘能力出衆,可當少宰。”
少宰就是次相,宰相級别的官員。
趙佶喜出望外,“你認為他有這般雄才偉略?可當次相?”
蔡京道:“甘羅十二歲拜相,高銘已經快甘羅的雙倍壽數,出任少宰有何不可?他僅憑一人之力就收複幽州,還我大宋藩籬,其功績,舉世罕見,理應為少宰,為國出力。”
周圍的人都卓然吃驚,這還是那個嫉賢妒能的蔡太師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說他覺得沒幾天活頭了,其言也善,打算提攜後輩?
連童貫都不解,蔡京的大兒子整天往外防風說他爹老糊塗了,以前還不信了,看來是真的了。
趙佶暫時停下筆端的遊走,笑道:“乍看起來有些操之過急,但朕相信高銘确實可以勝任少宰一職。”
蔡京連連點頭,“官家聖明。”
哼,高銘這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這下可得意了吧?少宰啊,多少人一輩子也爬不到的高度,你這個歲數就上去了。
但問題是,你能坐得住嗎?不像皇城司處理的都是秘密事件,其他人插不上手。
一旦做了少宰,所有經手的事件都要被放在眼皮底下審查。
老夫花了半輩子的時間,才一點點有了今天的地位,如此尚且都避免不了被彈劾。
何況是你,一旦你上位,什麼陳年舊事都會被翻出來,成為攻讦的借口。
林娘子那事,雖然許多人淡忘了,但其實一算,也沒過去幾年。
還有你和花榮這個武将的關系,相交過密,國家忌憚武将,你們文武勾結,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并且最重要的是,一旦你坐上少宰的位置,皇帝還有什麼可嘉獎你的呢?
王也封了,也位極人臣了,難不成把國家分你一半嗎?
如今官家在興頭上,顧不上考慮這些,一旦他冷靜下來,就會發現你和你爹成了大的勢力山頭。
按照皇帝的性子,不挫一挫你簡直不正常。
老夫幾起幾落,不就是官家在敲打自己麼。
你高銘短時間内竄到了太宰的位置,接下來等你的将是無盡的貶谪。
年少輕狂,突然受挫,心高氣傲,你受得了嗎?
老夫既然不能踩掉你,就把你捧得高高的,看你自己摔下來。
趙佶這人比較随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即親自用瘦金體給高銘寫诏書。
已經寫了一半了,就聽内侍來報說,郓王殿下和小高大人求見。
蔡京不動聲色,趙佶則喜道:“叫他們進來。”
郓王和高銘一走進來,趙佶就忍不住“顯擺”自己皇恩似的道:“高銘,你來的正好,朕正在給你寫诏書,你猜一猜,朕要冊封給你一個什麼樣的官職?”
高銘當然也想升職加薪,但嘴上謙虛地道:“為國效力是臣應該做的,怎敢妄求加封。”
趙佶覺得這個人情叫蔡京賣一下也挺好的,正好緩和一下兩代臣子的關系,對蔡京道:“你告訴他吧?”
蔡京滿臉堆笑地道:“官家要提拔你做少宰。”說完,得意地捋着胡須,就等着高銘年少輕狂,喜形于色的樣子。
郓王笑看高銘,父皇做了正确的決斷,提拔了忠臣和能臣。
趙佶一臉期待高銘表情的模樣,皇帝也是人,付出也想要回報,他給了高銘這樣大的晉升機會,對方一定高興瘋了,瘋狂表忠心才是。
屋内所有人都挂着大大的笑意,豔羨地看高銘,等他謝過官家,就撫掌祝賀他。
就在這時,卻見高銘長長一揖,“官家,臣萬死不能接受。臣資曆尚淺,實在無法承擔少宰一職!”
這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啊,适當的升職加薪,他是喜歡的。
可任命為少宰,這不是捧殺,烈火烹油麼。
盛極而衰,物極必反。
關鍵趙佶有用貶官來“鍛煉”官員的前科,蔡京就這麼被他用貶谪起複玩了四次。
他高銘不想步蔡京後塵。
他坐到少宰的位子,哪天趙佶覺得他高銘應該下基層鍛煉一下,他不毀啦?
趙佶以為高銘在謙虛,笑道:“诶,資曆尚淺可以磨砺,你收複了幽州,又與花榮琢磨出了練兵之法,能力毋庸置疑。”
高銘解釋道:“官家,臣能收複幽州,全賴郓王臨危不亂的英明領導,若沒有郓王殿下把握整體方向,做臣的引路明燈,臣如何能與遼國人談妥?至于練兵之法,也都是衆人智慧的成果,郓王殿下,花榮、李綱、陳東、陳朝老,每個人都有份,我不敢獨攬大功。”
蔡京堅決扶高銘上位,笑道:“官家,您看,高銘不僅有出衆的能力,又有如此的美德,德位相配,實在應該登上相位,為國效力。”
你在皇城司,奈何不了你,等你成了次相,到了老夫的陣地,就叫你見識見識老夫的手段。
高銘見蔡京這麼積極,就知道是他的主意了。
心裡先罵了一句老東西,果然還是你最壞!
高銘擡頭看趙佶,“臣年紀尚輕,現在隻想做大宋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就搬到哪裡,腳踏實地的走好每一步。官家這般信任臣,對臣委以重任,但是臣心裡清楚,六部之事,每一件都關乎國計民生,臣實在缺乏民生的相關經驗,不足以統率全國的規劃。能将未來金國來訪這一件事處理好,已經不容易了。”
郓王這時回過味來了,高銘封王已經叫人眼熱,不宜在短時間内升任少宰,便道:“宋江和三司的人去金國販馬,就要接金國的使臣們來了,到時候金國的人員必然由高銘接待,他以少宰的身份接觸他們,的确不太方便。”
高銘以皇城司的身份做事,目前是有利的。
而且他握着皇城司,助他上位也更方便。
趙佶耳根軟,一琢磨兒子的話有道理,金國那邊不能放松,皇城司那邊對金國的應對方案都是高銘一手操辦的,臨時換人不合适。
再者,本來提議高銘做少宰,隻是蔡京的主意。
他之前在興頭上,便同意了,如今高銘不願意接受,他也不會逼他。
不過,他還是很滿意高銘的表現的,年輕人,就該這麼謙虛。
他颔首,“那麼少宰一事,就暫時擱置罷。先将金人來訪處理好。”
高銘心中松了口氣,口中稱道:“官家聖明。”
蔡京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心裡冷笑,不急,來日方長。
趙佶就叫人撤去寫了一半的诏書,繼續練他的瘦金體,問趙楷,“練兵之法編彙完了嗎?”
“兒臣已經将練兵之法總結了。”昨天趙楷自己在府邸内消化練兵方法做總結,從内法練心,到外法強身,分門歸類的做陳述。
趙佶沒想到兒子做事如此勤快,心中越加喜歡。
嗯,比太子強多了。
見練兵之法翻閱了一遍,首先看到了一個名字李綱。
趙佶對李綱的印象還挺深刻的,有事沒事都上奏折抨擊朝廷醜惡,所以才把他安排到太常寺去,沒想到被高銘給翻出來了,還叫他編寫讀本。
不過,看過李綱這部嘔心瀝皿之作,趙佶内心大有觸動。
不管他如何愛起刺,還是心系國家的。
還有陳東和陳朝老,高銘給他們找的新營生不錯,叫他們有地方發洩心裡的想法,沒精力了,也就不會在外面鬧事了。
頂算是被高銘給收編了。
趙佶對新式練兵發,最滿意的一點是,看起來不怎麼費錢,投入不需要太多,不像之前提出來方法,一上來就做盔甲打造兵器,實在吃不消。
趙佶大手一揮,“那就叫花榮回到他的神武軍,看看訓練上等禁軍是何效果。如果還有效果,就讓高俅在上四軍全部推廣。”
彙報完畢,高銘走出大殿。
長出一口氣,險些被人架在火上烤,這算不算躲過一劫?
——
與其做了次相被蔡京壓制,不如在他皇城司的小天地内“作威作福”。
有皇城司在手,幫助趙楷上位容易些,比如可以暗中調查對手太子趙桓。
調查結果比高銘想象中的要失望。
趙桓奉行一條“做多錯多,我什麼都不做就不錯”的原則。
他連話都不多說,更别提任何留下把柄的詩詞文章了。
他身邊的班底,因為他不得寵,這麼多年下來,不忠心的都跑光了,留下來的都是死忠派。
之前王仔昔搞事,必然是東宮官員指使的,但王仔昔死在了獄中,死無對證。
王仔昔那次算是趙桓的戰略攻擊階段,如今他弟弟趙楷收複幽州歸來,他就轉為了戰略收縮。
目前什麼都不做,就跟老爹比命長。
廢掉太子總得有理由,趙桓不給他爹和他弟任何機會。
高銘皺眉,心道,至少在這個時空,他可不想宋欽宗這個名号再出現!
就不信找不到太子的纰漏。
——
趙佶的日子也不好過。
收回太行山以東城池的趙佶,心裡着實美了幾天後,興奮勁兒逐漸過了後,在大臣的提醒下,突然意識到一件驚天大事。
那就是大宋的北方藩籬幽州等城池雖然收回來了,但也僅僅是收回了一個地方而已,藩籬并不牢固。
相當于要回了大門,但是大門和院牆并不結實,得換大門和院牆。
幽州以前在遼國境内,他們閑得慌才會花錢修築各個關隘,在自家院内起高牆,完全沒必要。
所以幽州城和幾個收複回來的城池,急需修繕關隘,加固城牆,才能起到守護大宋的作用。
趙佶心顫地叫工部計算了下費用,他看着眼前的奏折,深吸了一口氣才去敢看具體數字。
瞅了一眼,差點沒暈過去,天啊,竟然要這麼大一筆錢?!
趙佶他爹變法積攢了點家當,他哥也沒怎麼花,他接手的時候,國庫确實有點錢。
但這麼多年下來也敗了不少。
再者冷不丁突然要再興大的建造工程,一時吃不消。
但是城牆必須得修,比如榆林關,居庸關等關鍵節點,不修繕的話,起不到防禦的作用。
趙佶發現要回城池隻是第一步,後續維護才是花錢的大頭。
家大業大,哪哪都要錢。
但不管怎樣,這筆錢必須得有,靠趙佶一個人自然是解決不了的,趕緊把他的卧龍鳳雛們都叫來議政。
可這些大臣平常都是朝皇帝要錢,哪輪到皇帝朝他們要錢。
答案就是各個部都沒餘錢啊,至于錢去哪裡了。
那不是明擺着麼,軍饷、平亂、治理河道、哪個不是錢?比如對方臘用兵,都是錢堆出來的。
這都是開支的大頭,剩下零七八碎還沒算呢。
況且,您老人家也沒少花,那麼大一片艮嶽怎麼壘起來的?
但是現在趙佶不想考慮錢去哪裡了,隻想問錢從哪裡來。
“衆位愛卿,你們可有建言獻策?”趙佶微笑着看下面一衆官員。
衆官員都低着頭,不敢和皇帝對視,畢竟一旦對視就說明想回答的問題。
趙佶見所有人都不積極,表情不是很快樂,将目光落到了高銘身上,擠出一個微笑,“高愛卿呢,可有辦法?”
趙佶期待地看他,高銘一向都有主意,他對他給予厚望。
可這次偏偏叫趙佶失望了,他一揖,“臣還沒有想到行之有效的辦法。”
衆人也都心想,就是嘛,誰也不是神仙,不能點石成金,就是高銘也不能變出錢來。
高銘也是這麼想的,我就是再能耐,也不會煉金術啊。
大宋收入多,花得也多。
這時有人提出,“禁軍人數龐大,臃腫不堪,每年花費數額之巨,令人咋舌,既有練兵新法,不如裁撤禁軍。”
高俅立即反擊,“裁撤禁軍,如果能好好安置,就怕匪盜四起。”
“難道禁軍都是一些潛在的強盜嗎?”
高俅不服,針鋒相對加以反駁,“好生安置當然不會,如果貿然裁撤,無法安身立命,難免铤而走險。”
趙佶直頭疼,道:“好了,裁撤禁軍,從長計議。”
高銘默不作聲,心裡則道,其實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
讀書人通過科舉,有了官身,按照規定免除徭役、賦稅,搖身一變成為特權階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皇帝作為最大的地主為了運轉國家,總得給手下人馬好處,官紳擁有超然的地位不用納糧就是福利。
随着時間的發展,官員的家人親戚乃至仆人都挂靠上來,全都免除了賦稅。
社會富裕階層反而不納稅,缺錢就找沒錢的普通百姓薅羊毛。
于是,常常發生這樣的事情,百姓沒錢起義了,為了鎮壓這波起義的,朝另一波百姓受賦稅,結果原本沒起義的在重賦的壓迫下,活不下去也起義了,越鎮壓越多。
然後負富得流油的官紳們站出來指着國家賦稅太重,官逼民反。
有時候皇帝也心裡苦,哔哔那麼多,你們真解決國家赤字,自己交稅不就好了嗎?!
但是官紳們表示,我們拒絕,誰叫我們納稅,我們跟誰沒完!
終于,後來的雍正朝這幫人舉起了官紳一體納糧的屠刀,錢是收到了不假,但名聲也交代了。
各種編排的黑料滿天飛,什麼篡位啦蒸人啦腦袋被人割了金子刻個腦袋下葬啦。
往近了說,王安石扒灰的黑料怎麼來的?誰編的一目了然。
他高衙内身上本來就有黑點,這要是被敵人放大了,估計編出來的黑料能突破人類想象。
高銘掂量了下自己的斤兩,别說官紳一體納稅了,就是提出減掉一些冗官的政策,他都得灰飛煙滅,變法前輩們的鮮皿可還沒幹呢。
他一向珍愛生命,況且剛跟花榮你侬我侬的過上小日子,暫時還不想作大死。
想弄錢,目前得從動别人奶酪以外的地方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