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魚可能是因為……”
謝無妄嗓音低低地開口。
厲聿搖了搖頭：“不是，隻要有厲佳諾一天，小魚的危險就一直潛伏着。溫彥廷，隻不過是給了厲佳諾一個動手的機會而已。”
他垂眸，看着那些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抽過紙巾，一點一點地收拾幹淨，丢進垃圾桶裡。
“傭人會來打掃。”謝無妄從來沒見到厲聿做過這種事，他眸色微微複雜。
“我不會再當律師了。”厲聿擡眸看向謝無妄。
“這就是你對桑非魚的補償？”謝無妄語氣微沉，“你應該去……”
“謝無妄。”厲聿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他看着謝無妄，眼裡生出一股子羨慕，“我真的很羨慕你——你在姜念最難的五年，一直陪在她身邊。”
謝無妄手指倏地捏緊。
易地而處……
謝無妄淺色桃花眸微垂，他明白厲聿的痛苦所在。
桑非魚的遭遇不是厲聿造成的。
但，她最難的時候，厲聿沒陪在她身邊。
“厲佳諾早就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她對我生出了妄念，也許我感覺到了，可我沒當回事。”厲聿淡淡一笑，“她甚至一直認為，我不愛小魚，是小魚糾纏在我身後。而我，是被我媽強迫的。”
謝無妄微震！
難怪厲聿會這麼自責。
“如果我當初，像小魚一樣勇敢，對所有人承認我愛她，也許厲佳諾就不會……”厲聿咬破舌尖，壓下心中的劇痛。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也沒有後悔藥。”
厲聿喃喃地說完這幾句話，站起了身。
“謝無妄，我來，隻是想讓你幫我轉告姜念一句話。”
“什麼話？”謝無妄也站起身。
“永遠不要再在小魚面前提起我這個人。”厲聿垂眸，“我也永遠不會再出現在小魚面前。”
“厲聿！”謝無妄語氣冷沉，“你是懦夫嗎？”
厲聿淡淡一笑：“你就當我是吧。”
他轉身。
謝無妄一把扣住他肩膀：“桑非魚的仇呢？你也不幫她報了？”
“厲佳諾我會處理，其他的，韓馳已經幫她報過了。至于溫彥廷，相信你和傅淩琛都不會放過他。”厲聿側眸，“所以，她不再需要我了。”
“也許她最需要的就是你呢？”謝無妄蹙眉。
厲聿搖頭：“除非她一身疤痕能祛掉，除非她能像正常女人一樣生孩子，否則……她這輩子都不再需要我了。”
“你打算去學醫？”謝無妄心中瞬間浮現出一個猜測。
“醫療投資。”厲聿笑了笑，“我哪兒有那本事，二十好幾了，還能從頭開始學醫。”
他又不是神。
他要是神，他就讓時光倒流，不讓小魚遭受那些傷害。
謝無妄松開手，薄唇輕抿：“桑非魚現在或許不愛韓馳，但她将來未必不會愛上。而且就算她不愛，韓馳向她求婚，她也一定會答應。”
“她不會。”厲聿垂眸，“她會給韓馳一切她能給的，除了婚姻。”
謝無妄眯起眼睛：“如果她能生孩子呢？”
隻是幾率低，不一定完全懷不上。
倘若厲聿離開數年，而桑非魚和韓馳在一起……那她未必懷不上韓馳的孩子。
萬一懷上了，她就會和韓馳結婚。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厲聿他，接受得了嗎？
“那我會祝福。”厲聿輕吐這幾個字。
然後，徹底轉身離開。
謝無妄看着那仿佛雲淡風輕，斯文優雅，實則背負極大痛苦如在深淵一樣的男人，薄唇輕輕逸出一聲歎息。
……
“媽，我、我想出國……”
厲佳諾臉色蒼白，顫抖着身軀撲在厲母懷裡，近乎哀求地說道。
厲母目光淡淡地看着厲佳諾，沉默許久之後，才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這件事，隻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
她是怎麼知道的？
“高、高一那年學校獻皿……我發現我和哥哥的皿型不符……”厲佳諾看見厲母的表情不對，心裡生出一股驚恐。
難道，哥哥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厲母了？
“嗯，你是ab皿型，我們一家人都是o型皿。”厲母語氣依舊淡然，但下一秒她就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啊！”
厲佳諾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臉頰被厲母的鑽石婚戒，刮出了一道長長的皿痕。
“所以你就對你的哥哥産生了妄念？所以你就狠心對你的嫂嫂産生了殺念？我疼了你二十幾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嗯？”厲母雙眼噴出怒火。
厲佳諾，怎麼會不明白她有多疼愛小魚？
這麼多年，她隻認小魚一個兒媳婦。
卻不曾想，全毀在厲佳諾這個養女的手裡！
“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為哥哥不喜歡她，我以為哥哥是被媽您逼着跟她在一起的……”厲佳諾哭着跪在地上，試圖朝厲母靠近。
厲母擡手。
兩名保镖上前，頓時用力壓住了厲佳諾的肩膀。
“你想殺了小魚。”厲母居高臨下地睥睨厲佳諾，這個被她當成精神寄托，緬懷她死去女兒的養女，“你應該知道，從你對小魚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抛棄了我這個母親。”
不然，她不會舍得讓她這個母親難過。
“媽，我沒有，我沒有這麼想，我真的沒有這麼想……”厲佳諾嚎啕大哭。
她後悔了。
真的後悔了。
“好好的厲家大小姐不做，想什麼呢？”厲母歎了口氣，擺擺手，“帶下去，用私人飛機送到國外去吧。”
不是想出國嗎？
會滿足她的。
她的哥哥，早就替她準備好了一條深淵之路。
而自己這個母親……無能為力。
許是厲母眼裡的遺憾和決然，令厲佳諾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瞬間恐懼地哭叫：“媽！不要！我錯了！我願意去自首！我去坐牢！您放了我吧，您饒了我這一次吧……媽……”
“你哥哥不肯放過你，我也沒有辦法。”
厲母淡淡地粉碎厲佳諾最後一抹希望，“你要明白，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
而她唯一的兒子，已經被這個養女給毀了。
“我、我要見哥哥，我願、願意給嫂嫂賠罪……”厲佳諾明白了，厲聿要讓她自食惡果——遭遇和桑非魚一模一樣的對待！
“拿命賠？”
男人淡漠冷峻的聲音，在厲佳諾身後響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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