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孕婦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葉蓁蓁和崔維桢把小小的院子逛了一遍,主屋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最後隻好去客廳等着。
若是單純想要救人,神醫答應出手相救時就功德圓滿了,但是葉蓁蓁又起了别的心思,就免不得要繼續逗留下來等着。
一直到了中午,産房内才傳出高高低低的慘叫聲,這會兒不僅僅是大壯他娘一個人進去幫忙了,外頭那些諸如大明他娘那些婦人們,都被叫進去産房幫忙,有燒水、又端送熱水的,忙得不可開交,葉蓁蓁原本想要去幫忙的,但那些婦人見了她就緊張,她隻好和康兒一塊兒蹲在竈房燒水了。
正好到了飯點,葉蓁蓁借着竈火之便做了一頓午膳,因為用膳的人多,做的是大鍋飯,哪怕是如此,被獎勵了提前嘗了一口的康兒也豎起指頭直誇:“夫人,您做的飯菜真好吃。”
重回高光時刻的葉蓁蓁心滿意足,把分出來的飯菜放進飯盒裡遞給他:“去給你爺爺他們送去。嗯,拎得起來嗎?”
“可以哒,我經常幫爺爺幹活,力氣很大的。”康兒輕松地把食盒拎起來,甚至還走了兩步,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葉蓁蓁放心地點了點頭,然後去院子裡叫崔維桢。
崔維桢一刻都離不開書,他閑着沒事做,就從康兒那借了一本醫書在院子的一棵桂樹下看了起來,專注到連葉蓁蓁來了也沒察覺。
直到她敲了敲桌子,他才恍然地擡起頭,仿若在家一般自然,拉着她的手在旁邊坐下:“你來了,過來一起看看吧,這本書寫得挺有意思的。”
葉蓁蓁起了好奇心,習以為常地依偎在他懷裡一起看起來。
康兒送完飯回來,沒在竈房看到甯國夫人,出來院子找人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爺爺曾經說過,他的爹娘也很喜歡鑽研醫書,每次都愛坐在一塊兒讀書,連娘親懷着他時也不落下,所以他現在才會這麼聰明,在醫術上一點就通。
如果爹娘還活着多好啊。
“知府大人,甯國夫人。”他的聲音很輕,生怕驚吓到他們似的。
崔維桢先擡起了頭:“康兒。”
“哎呀,康兒你回來了,咱們先不急着用膳,先把這章醫案看完。”葉蓁蓁愛不釋手,招手讓康兒過來:“你看過這本醫書嗎?寫得真有趣,連我這個門外漢都看得津津有味呢。”
康兒走過去一看,是陌生的封面,不由搖了搖頭:“爺爺沒與我講過。”
他雖然已經開始識字,但識字并不多,獨自讀書不是很輕松,一般都是在看一些簡單的書目的,剩下的,都是爺爺有空的時候才教給他。
“你坐過來,我讀給你聽。”
康兒眼神一亮,蹭蹭蹭地走到葉蓁蓁身旁坐下,擡起頭亮晶晶地看着她。
葉蓁蓁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這次他并沒有躲開,而是期待地問道:“夫人,這是什麼醫書?”
“既是醫書,也是遊記。講的是一位神醫當遊方郎中時的見聞和治病救人的事,作者的行文诙諧,遣詞造句簡潔易懂,非常有趣。”
葉蓁蓁指了指書頁,輕聲慢語地讀了起來:“這日,方神醫來到一處不知名村落,此村土地貧瘠,既無高山之贈,亦無河水之恩,土地貧瘠,隻有一條臭水溝蜿蜒而過,連村民都長得奇怪,一個個都面黃肌瘦,挺着婦人般的孕肚……村子裡的人說,他們祖上造孽,故而受到了天神的懲罰。神醫告知村長,非鬼神之罪,而是病氣入體也。然村長與村民皆不信,反說他妖言惑衆,對鬼神不敬,要燒死他……”
“啊!”康兒驚呼出聲,滿臉擔心:“神醫要被燒死了嗎?”
葉蓁蓁輕笑:“當然不會被燒死呀,這本書講的是方神醫的遊醫事迹,咱們這才看了一半不到呢。”
康兒贊同地點頭。
葉蓁蓁繼續讀下去:“窮山惡水多刁民,方神醫走遍神州大地,此等情景屢見不鮮,并沒有因此慌亂,很快就想出了脫身的法子……”
葉蓁蓁讀得口幹舌燥,此處又沒有茶水,她不由戳了戳崔維桢的腰身,崔維桢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接着讀了下去:“村民手執缰繩蜂擁而上,方神醫面不改色,說道:‘吾乃神使也,天神感念爾等追悔之心誠懇,特派吾來此赦免爾等,方才試探之言,不過是考驗罷了。’
村民将信将疑,村長直言:‘你将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方神醫笑談:‘來此之前,天神賜予我赦免神藥,你們隻需吃下,排出晦氣,便可恢複健康。若想不再觸怒天神,日後虔誠敬神,日日沐浴更衣,不食生食、不飲髒水、不居亂室……心誠則靈,神恩自降’
……”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些村民是得了‘大肚子病’,爺爺說這種病人飲食起居不潔淨,肚子裡有蟲子!”
葉蓁蓁有些驚訝:“康兒真厲害,書中最後也是這麼說呢,還附上了藥方呢。”
所以這才是葉蓁蓁一個門外漢也讀得津津有味的重要原因,這雖然是一本醫書,但并沒有像其他醫書一樣通篇理論藥材藥性,而是以故事講治病,哪怕是葉蓁蓁這樣不通醫術的人,看了之後也能把藥方背下來。
“這本書真有趣。”很顯然,康兒也是這麼覺得,甚至有些意猶未盡:“夫人,咱們再看一回吧。”
這本遊記是章回體,每一回都是一個小故事,十分引人入勝。
葉蓁蓁也想多看,便眼巴巴地看向崔維桢,崔維桢非常果斷地合上書:“用膳,不然飯菜該涼了。”
康兒想起竈房裡好吃的飯菜,立馬就不堅持了,甚至主動地說道:“我去把飯菜端上來。”
然後哒哒哒地跑了。
葉蓁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低落地感歎了一句:“我想孩子們了。”
當了娘才知道自己有多麼舍不得家裡的孩子,哪怕才離開一天就牽挂得不行,更别說她已經離開得夠久了。
崔維桢何嘗不是呢,他安慰道:“此間事了,咱們就可以回去了。”
葉蓁蓁這才重新振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