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地大物博,資源優渥,然而戰馬卻不如西域所産上等,因而朝廷每年都會用大量的金銀珠寶和絲綢茶鹽與西域諸國交換戰馬,用來當種馬之用。
西域諸國,例如回纥、大食的馬匹都盛産寶馬,大食仰慕中原文化,與大周交好,每年都會給大周提供不少優質的寶馬,用來換取一定的知識文化、工藝技術和絲綢茶鹽,隻是連年交換下來,大食有些頂不住,想要留下一些戰馬休養生息,故而今年并沒有與大周交易。
宣武帝才把主意打到回纥人身上。
可惜回纥人是出了名的不吃虧,這次随使前來的巴圖王子更是個中佼佼者,這些天不知從鴻胪寺的官員中占了多少好處,但交換戰馬的意向都未曾松口半分。
就連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大食使者都看不過去了,可見他們的行為有多麼地天怒人怨了。
再加上大食和回纥素來有些不對付,如今一拉偏架就歪了立場,那使者頭腦一熱就與回纥人攀比起來,一直鬧到禦前都不肯罷休。
宣武帝一聽,頓時樂了,默不作聲地聽着回纥人和大食人争吵,一直不肯松口的巴圖經過大食人這麼一刺激,不僅許諾了可以送戰馬,還可以追加一百匹。
大食人不甘示弱,也追加了一百。
雙方就這麼你争我搶,最後居然把數量加到了一千。
一千匹上等的戰馬,無論對哪個國家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巴圖王子最後遲疑了一下,因為僅憑他自己的能力,是無法許諾出一千多的戰馬的。
他雖然是回纥可汗最受寵的王子,但也有兄長在邊上虎視眈眈,若是他做出折損部落利益的事情,也是要受到攻擊的。
于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他猶豫了。
原本還因為自己的沖動而心痛的大食使者見巴圖退縮,頓時心也不痛、氣也不喘了,大着嗓門說道:“大周陛下,我們大食與大周乃友好鄰邦,願意互幫互助,隻要鄙人修書一封寄回大食,定能替大周換來千匹良駒。”
說完,他還挑釁地看了巴圖王子一眼。
巴圖氣得瞪大雙眼,鼻子都在喘着粗氣,但是其他的話一句也沒能說出來。
宣武帝見此有了底,對着大食使者贊許一笑:“大食不愧是我大周友鄰,閣下盡管修書回國,無論貴國有什麼需求,隻要朕能夠給予的,絕不吝啬。”
“多謝大周陛下。”
大食使者喜氣洋洋,這也是他膽敢擅作主張的緣故之一,即便大食最後真的要送出千匹良駒,最後得到的回禮也絕對隻多不少。
大食使者得意洋洋地離開了,與鴻胪寺官員去商讨良駒引進事宜,此前備受奉承的回纥人被等閑視之,巴圖王子受不了這等落差,差點被氣瘋了。
他不敢把氣撒在宣武帝身上,便一股腦地怪罪到害他倒黴的罪魁禍首身上。
于是在宣武帝趕人之前,他搶先行了一個使節禮,高起了禦狀:“大周陛下,在下今日被你大周子民出言不遜,多有冒犯,若按照我回纥的規矩,這等以下犯上的刁民是要被處死的,可崔夫人仗勢欺人,包庇其弟,請大周陛下替在下做主!”
宣武帝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千匹良駒是怎麼來的,若不是有崔愛卿的夫人帶人去“賠禮道歉”,他的良駒還遙遙無期呢。
于是他微笑着打着太極:“巴圖王子此言差矣,我大周依律治國,不管百姓犯了什麼錯,自有官府進行論斷,閣下的處死之刑,未免太過殘忍了。”
巴圖王子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臉色頓時難看極了。
宣武帝日理萬機,自然不願意看他臉色,找個借口就把人給打發走了,巴圖王子灰溜溜地出了宮,遇到了在宮門口等候的葉蓁蓁三人。
巴圖王子和大食使者鬧到了禦前,葉蓁蓁、周訓庭和楚凝嫣作為當事人并沒有被傳召,但預防陛下召見,還是得宮門口候着的。
大食使者與鴻胪寺的官員商議事情去了,又沒有人來通知他們事情結果如何,所以他們不敢離開半步,隻能在宮門等着。
現在巴圖王子鐵青着一張臉出來,他們大概能猜到結果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巴圖隻覺得對方在嘲笑他,恨恨地說道:“你們别高興得太早,别以為有大周皇帝和大食人撐腰,我就奈何不了你們,得罪了我巴圖的人,從來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冷哼了一聲,氣沖沖地騎着馬離開了。
他一離開,不管是葉蓁蓁,還是周訓庭和楚凝嫣這對夫婦,都齊齊地松了口氣,看來巴圖沒有在陛下面前讨到好處,他們也不用擔心背負上不敬外賓的罪名。
周訓庭說道:“這次是我沖動了,差點連累了你,還好沒有出事,不然等到維桢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交代。”
“你這說的什麼話,若不是有你在,我怕是要更危險呢。”
葉蓁蓁道:“這位巴圖王子不僅是個貪花好色之人,氣量也極其狹小,方才即便沒有起沖突,恐t怕我準備的厚禮也不能讓他平息怒火。現在這等局面最好,咱們大周無需他的良駒,咱們沒有那麼多忌諱,自然不懼他的報複了。”
楚凝嫣也點頭附和:“蓁娘說的對,方才見你還有些男子漢氣概,怎麼現在又畏畏縮縮起來,好了好了,事前解決了就皆大歡喜,咱們快些回去吧,在宮門口站了大半天,我腿都酸了。”
周訓庭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連連讨饒着:“得得得,都是我的錯,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雖然嘴上讨饒,但聽到妻子誇獎他方才有男子漢氣概,心裡還是美滋滋的,差點被巴圖揮刀斬首的驚懼和後怕頓時消失無蹤,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和幹勁,立馬鞍前馬後地伺候起夫人來。
葉蓁蓁看着發笑,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情不自禁地數起日子來。
估算着日子,維桢也快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