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入口大門突然消失,留下一馬一貓面面相觑。

　　陸裁是沒想到，快到boss戰了，還能鬧這麼一出。這個副本說到底,也就是部動物科幻片，大概不會有鬧鬼之類的吧......

　　她環顧四周，風平浪靜,一切都很平靜安甯,唯一不和諧的,大概就是她和555兩個誤入者了。

　　正思索着，這裡是不是需要收集線索，才能觸發劇情,左側牆面就左右分開,悄無聲息地退去，露出一個小小的辦公密室。

　　“歡迎來到——我的樂園,朋友們，玩得還開心嗎？”一張實木辦公桌正對着陸裁，桌子後面坐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臉上挂着虛假的微笑。

　　陸裁打量着他,總覺得對方眼裡帶着陰郁......這陰郁情緒十分的熟悉。

　　是在哪兒見過......

　　“你不用這麼戒備。”男人臉上的笑意分毫不減,但眼裡冷意越發清晰,“我和你，是朋友。”

　　他就這樣大喇喇地和一匹馬說話？這個副本裡,人類可聽不懂動物的語言，除非像老柯那樣的外來者。

　　“你是誰？”陸裁開口，有幾分試探。

　　男人聽懂了她的話,表情沒變：“我是動物莊園的創世主......也是這個副本的主宰者,更是一個可憐的囚犯。”他收了笑,露出神傷哀怨的表情。

　　如果不是對方眼中那猶如寒冬的冷意，陸裁都要覺得這個人病沒治好就逃院了。

　　聽聽這糟糕的台詞！看看這浮誇的演技！幸虧他是動物莊園的老闆，而不是外面那些劇組的演員。

　　但是，NPC的台詞，也是線索的一部分。

　　陸裁挪了馬蹄，向着一邊空曠的地方走去：“你是這個副本覺醒的NPC？”他提到了副本，還特意來見她——雖然一切都非常的刻意。

　　男人收起了誇張的哀傷表情，十分滿意地看着小黑馬：“你可以稱呼我‘趙總’，我不像你，在我的設定裡，沒有角色名。”

　　陸裁顯得意外，她看了眼趙總：“你認識我？我從别的副本來，你也能知道我？”

　　“你别緊張！”趙總用親切的語氣和她說，“我隻是想請教一個小小的問題......”

　　“你想離開這個副本？”陸裁繼續踱步。

　　趙總平和地說：“我們是朋友，可以互相幫助。”

　　陸裁最後站定，背對着男人：“你如果想離開這裡，沒人能攔得住吧？”語氣冷森森的，沒有了假意的試探，“你把秦嶼帶到哪兒去了？”

　　話音才落，一道橘黃色的光閃過，朝着小馬駒的背影襲去。

　　橘黃的光芒，如同迅猛的閃電，勢不可擋。

　　半空中，一道肉眼難以看見的細微紅絲在半空拂過，噼裡啪啦——砰！

　　幾聲碎響，火花四濺，氣流洶湧了一陣，四周歸于寂靜。

　　一條條紅絲如同胡亂固定繃直的蛛絲，在房間裡織出一片安全之地。

　　毛發黑亮的小馬駒立在紅絲之中，四肢挺拔，身姿昂揚。

　　她回過頭，看着假笑的“趙總”：“好久不見了，陸先生？”

　　能認出他，多虧了前不久那場莫名其妙的夢境。在夢裡，年輕的男子，雙眼裡浸滿了不甘和怨恨，他的雙眼，就像這位“趙總”一樣，陰郁的沒有絲毫的暖意。

　　确定了眼前這人的身份，一些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秦嶼的無故失聯，連陸裁構建的聯系群都無法找到，隻能是KB遊戲系統，或者是......一個可以淩駕在遊戲系統之上的存在。

　　隻是陸裁還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走秦嶼？

　　“上一次見到陸先生，時間匆忙，也沒能好好聊一聊。”陸裁觀察着他，“都不知道我倆居然是本家？”

　　對方沒有收起他的假笑，陸裁想起自己老家副本裡，他操控了肖越，卻控制不住肖越對秦嶼的“保護欲”，替秦嶼丢了性命。

　　是不是他“占領”别人的意識身軀，卻又不能完全控制，總會有一點“不完美”？

　　而這假意的笑容和誇贊的台詞，就是趙總的特性？

　　也是因為這個“操控NPC”的行為，讓她确認了“陸先生”是那個操控肖越的神秘人物。

　　看來，他在副本世界并不是為所欲為。

　　“趙總”嘴角翹高：“你那位朋友能力出類拔萃，像你一樣聰明，我不能留她......”他無奈地攤手，抱歉的模樣，就好像是他隻是不小心打翻了陸裁的水杯。

　　陸裁首先是檢查群聊好友裡的“秦嶼”昵稱，沒有變灰下線，隻是不回消息。

　　随即她的心神安定下來：“是你切斷了這個副本的系統聯系？還故意擾亂支線劇情的發展？為了抓我？”

　　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

　　“趙總”垂了垂眼簾：“我在考驗你，作為一串NPC數據，你能‘成長’到什麼程度，這很有研究價值。”

　　陸裁心如擂鼓，她觸及到了，這個人很可能是管理方背後的操縱者，他甚至可能是整個遊戲的掌控者，獨立于KB遊戲之外。

　　若這一切對他而言隻是場遊戲，那麼多無辜玩家的命算什麼？

　　若遊戲本身數據——比如陸裁——産生了自主意識，還能是他手上一串可以随時抹殺的數字嗎？

　　陸裁不想被這樣的人掌控着。

　　“為什麼我會‘醒來’？”陸裁雙目黑沉，緊緊盯着他。

　　“我也很好奇。”“趙總”饒有興趣，“為什麼你‘醒了’？”語氣有幾分嘲意。

　　空氣凝滞，接着，仿佛有一縷勁風掃過。

　　橘紅的光點閃爍，凝成鐵鍊，纏住“趙總”背後半空中，向他飛撲而來的貓崽子。

　　“啧，真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男人搖了搖頭，“随便來個人，就把你給領走了。殘次品，就是殘次品。”

　　陸裁眼皮一跳，看着“趙總”身後，被不斷絞緊的鎖鍊勒住的555，呼吸都滞了滞。

　　剛才她一邊跟“趙總”閑聊，一邊固定異能能量的位置，555不用交代，就明白了她的意圖，悄無聲息地隐入了暗處，就連陸裁都不能捕捉到他的蹤迹。

　　可對方就這麼輕易地抓住了555......

　　她不該讓555冒險的，心裡莫名其妙地翻湧出愧疚，就像有個聲音在不斷提醒：他沒有那個義務，他不該為了任何人拼命......

　　心中所想，紅絲因此而波動，氣勢翻湧，紅絲繃斷、不斷增多，接着朝向辦公桌那邊的男人竄去。

　　刹那間，橘黃的淺光虛晃一擋，兩道牆面也慢慢合上。

　　“這個清道夫叛徒，我就帶走了。”男人的聲音裡是嘲諷。

　　石牆隻剩一條牆縫，紅絲直直釘入牆面，白瓷的牆面出現裂縫，細碎的石子灰屑蹦的滿地。

　　簌簌不停，一根兩個，三四根，紅絲如有萬鈞重，幾乎是重重錘在牆面上——

　　眼看着牆縫要合并嚴實，陸裁甚至能看見對面男人笑裡的得意。

　　她蓄力，向着牆面猛沖過去！

　　淺紅的盾形屏障支在身前，小馬駒不管不顧，狠狠撞上了那條牆縫！

　　像是山河震蕩，牆面不堪一擊，碎石迸濺，直接砸在了那頭的辦公桌上。

　　“趙總”的笑臉也僵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将他桌面劃花的水泥石塊。

　　陸裁覺得頭暈目眩，但很快穩住，淩厲的目光投向前方，就見男人身後被束縛的貓崽猛地掙紮。

　　555那雙赤紅的眼睛，溢滿一種不可名狀的狠厲，滋啦一聲，隐隐有鮮紅的影子劃過鐵鍊，像是一柄刀在半空劃過。

　　貓崽借力掙脫了禁锢，朝着男人的背影猛撲過去。

　　陸裁驟然醒神，也随着555的動作，踹翻了沉重的實木桌子，鋪天蓋地的紅絲将整間密室裹住，防止任何人逃跑。

　　本想迅速避過傾倒的桌子，男人就感覺到後頸劇痛，幾個尖銳的勾刺紮入他的脖子，向後狠狠撕扯着，生生要撕掉他脖頸上的肉。

　　一瞬間的疼痛，讓他錯失逃走的機會，木桌攔腰砸下。

　　......

　　陸裁繞過倒斜的木桌，走到了“趙總”的身側。555在男人和木桌倒地的刹那，已經松開跳走。

　　她看着地上不斷嘔皿的男人，他眼裡是深深恨意，就死死盯着陸裁。

　　沒一會兒，男人眼裡的光暗淡下去，一個眨眼，他又回光返張一般，驚慌地掙紮起來，再看到陸裁和555時，整張臉抽搐着。

　　陸裁擰眉，就看着男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嘴裡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完整的話，最後滿是驚懼地長大嘴巴，瞪着眼，噎住氣，僵着不動了。

　　在他最後的幾秒生命裡，看過了自己的一生。

　　兒時每每看見死鳥死老鼠屍體時，那壓制不住的興奮。後來親手掐死陪伴他長大的寵物狗，心裡燃起的快感。再後來，他策劃并實施着一起又一起“謀殺”動物的計劃。

　　最後，他終于構建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度，在這個國度裡，他能主宰任何一個動物的生命。

　　他堅信自己不是一個殘忍的人，他對每一個人類都抱有熱忱和喜愛，并獲得了衆人的贊譽。他隻是有個小缺點罷了......

　　嗤嗤笑着，就看見一馬一貓，領着無數死去動物的魂魄，将他一點一點吞沒......

　　——

　　熟悉的失重感襲來，陸裁控制不住四肢，一個傾斜，天旋地轉。

　　随之而來的，是放松的情緒。

　　還好，還能離開這個副本。

　　當她腳踩上實地，看見遠處亮着紅燈的門框。

　　陸裁加快步伐，門框已經近在眼前，她猛沖出門框，人群喧鬧如潮水襲來。

　　她恢複了人形，還是那件黑色的T恤，配着綠色的迷彩工裝褲，加上那雙老舊土氣的黑色運動鞋。

　　她急忙回望四周，沒有看見眼熟的人臉。

　　一邊裹上白色繃帶，一邊取出黑色鬥篷，當帽沿蓋住她半張臉，金屬相撞的聲響伴随着人群驚呼，從另一側副本出口傳來。

　　疾步奔去，就看見灰色的亞麻唐裝和黑色的風衣纏鬥在一起。

　　兩人仿佛兩道殘影，幾道無形的力量逼退着周圍的人群。

　　“這什麼情況？”

　　“兄弟内鬥？我看這倆長得挺像的——”

　　陸裁聽了，冷嗤一聲。

　　像個屁！拿555和長發黑風衣比較，是拉低555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