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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公理Ⅱ正義不朽 瀟騰 3802 2024-08-29 11:21

  程昊微微向後傾着身體,灼灼打量謝遇知挺直的脊背,忽地輕輕一哂,“變了,比在深夏的時候精神,也更犀利了。”他微微眯眼,從眼縫裡透出精光,揶揄道:“華子,你知道我剛認識這位謝副支隊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麼?”

  程華搖搖頭:“不……不知道。”

  随着電梯門關閉,謝遇知的身影緩緩淡出程昊的視線,他默了默,嘴角劃過猶如刀鋒般冰冷弧線,“無父無母、窮鬼、工資不夠吃、溫飽解決不了、光棍一個,胳膊、腰間、背上有好幾個刀疤,在底層出生入死,被人搶功……”

  程華滿臉震驚:“昊哥,你這說的,真的是京台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謝遇知?我怎麼聽着,不是一個人呢?”

  他們經營娛樂場所的,幾乎天天和警察打交道,醉酒鬧事了報警,顧客産生糾紛報警,除經營問題,還要不定期被掃黃大隊光臨,時不時來一場突擊,一來二去總會認識幾個混臉熟的警察。

  程華知道謝遇知,因為謝遇知出名。

  當然,謝遇知在他這裡的出名和在市局的出名方式完全不一樣。

  市局出名主要是因為他工作認真負責,忙起來二十四小時待機,結束工作還能在大家都癱了的時候,保持最佳狀态。在其他地方出名,是因為他爹是謝煦,京台市乃至全國首富,年年榮登福布斯富豪榜前15位。

  滿京台打聽打聽,謝遇知這小子沒從警前,生活是個什麼條件?住的什麼地方?零花錢單位随随随便按億算吧?

  無父無母窮鬼?

  工資不夠吃溫飽成問題?

  光棍……那倒是光棍,可有錢人打光棍那叫單身貴族鑽石王老五吧?!

  還有在底層出生入死,立功被搶?簡直離譜!

  程昊收回目光,強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是啊,我當時以為他是真的窮,沒想到他的一貧如洗,是億貧如洗,他的演技真精湛,我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他,一次都沒有。”

  被信任的人背刺,絕對不好受,尤其是他曾願意用自己的命替謝遇知擔保,最後搞得自己像個笑話,到處逃命。

  他恨,三百多天,每時每刻都在恨。

  他發誓一定要讓謝遇知付出背叛他的代價,親手送他下地獄!

  “昊哥,姓謝的怎麼會和江雯那小娘們介紹來的人在一起?”

  程華忽然提到了重點,他剛才被程昊帶偏了,差點把這茬忘了,這會兒忽然又想起來,覺得有問題。

  “這個叫宗忻的,别不是和條子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咱們還是小心點,查查這個人的背景吧?”

  程昊唇邊泛起狡猾的笑意,氣定神閑道:“宗忻,三川人,二十多年前連安地震,他父母雙亡,靠着政府撥的救濟金度日,初中時因遭受校園霸淩被人傷到心髒而退學,14歲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給人蹬過三輪拉過貨,擺地攤的時候被城管欺負,用水果刀捅傷城管,關進局子蹲了幾個月,出來後輾轉到京台謀生,先後進了幾家皮包公司,後來因為電信詐騙,老闆跑路他又在京台公安局留了案底,今年找到一家風投公司上班,前兩天那個風投公司老闆破産跑路,他現在身上沒錢,着急找工作,身份沒問題。”

  “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宗忻的人生經曆,簡直能用衰神附體形容了。”

  “可是,這個謝遇知……”程華有些不放心。

  “謝遇知跟着他八成是因為趙樂國,阿有說,闫懷生捅死趙樂國那晚,宗忻和江雯剛好在豪庭夜總會,宗忻還出手制止過闫懷生。”程昊摸起茶杯,喝了口濃茶,“一會你給包間單獨送瓶紅酒,讓服務生把我那本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著作的《鋼鐵是怎樣練成的》拿給謝副支隊長,算是給故人的見面禮吧。”

  程華:“尼古拉奧斯啥雞?這外國人起名真特麼有意思,不是搞基就是司機的,《鋼鐵是怎麼練成的》是吧?是什麼類型的書?那種的?”程華雙手半空比劃個豐滿的弧度,“條子背地裡也喜歡這種東西嗎?嗐,我看這些人平時穿着制服人五人六的,原來換下那身皮,玩兒的比咱們還花呢……”

  程華正說着,發現程昊帶着種看傻逼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有些疑惑:“昊哥,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我怎麼看着你?”程昊蹙眉,“沒事多讀點書,整天就知道掙錢、泡在女人堆裡,玩那些下三濫不入流的東西,生意做到這麼大了,還一點内涵都沒有,滿腦子低|俗|碟|片|黃|色|讀物。那是本社|會|主|義|文學名著,你這種地皮流氓起家的資本主義的走狗,根本不懂書裡寫的精神和哲理。”

  程華摸頭,半開玩笑:“昊哥你什麼時候開始研究文學名著了?那不都是無病呻吟的玩意兒?昊哥你小學都沒上過,還能看的懂那麼深奧的東西?”

  “離偉人近一點,離八卦遠一點!”程昊翻個白眼,看向窗外。

  ·

  二樓包廂,滿桌子精緻的菜色。

  江雯端起酒杯給阿有敬酒,“有哥,我朋友的工作,就麻煩你操心安排了,以後要是有什麼地方他做得不好的,你隻管說他,别客氣。”

  常年在生意場上混,江雯舉手投足都自帶一股女強人氣勢,說話拿捏得做事當遊刃有餘。

  阿有客客氣氣站起來跟她碰杯:“雯姐客氣,我們程老闆從你這裡聽說宗先生身手好,又聰明,贊賞的很呐,要不是他臨時突然被急事絆住抽不開身,是真的很想和宗先生親自見見。”

  江雯碰杯一飲而盡,“我這個人向來實話實說,從來不虛誇,宗哥長得好看,身手又好,腦子還特别好使,我看宗哥如天上的明月,要不是他看不上我那點小生意,我是真想把常春藤交給他,自己做甩手掌櫃!”

  謝遇知把玩着手裡的空酒杯,湊到宗忻耳邊,微不可聞地問他:“宗先生,這女人說話你聽着不覺得尴尬麼?”

  他聲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低醇而富有磁性,落在宗忻耳裡,像是手指滑過琴弦,撩撥心間一陣悸動。

  宗忻攏攏衣領,深深吸了口氣,“不覺得。”

  他吸氣的時候,露在外面白皙脖頸上凸起的青筋格外明顯。

  謝遇知炯炯盯着宗忻脖頸凸起的地方,整個人就如同繃緊的弓弦。

  “宗哥,你跟有哥說句話呀。”江雯熱絡的招呼人。

  謝遇知收回目光,提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水。

  宗忻剛起身準備跟阿有碰一個,包廂門被叩響了。

  在座的四個人皆是微怔。

  阿有放下茶杯,喊了聲:“進來吧。”

  服務生端着一瓶紅酒進來,走到謝遇知面前,“先生,這是一位姓程的先生送您的拉菲。”說着,他又掏出本書籍闆闆正正放在謝遇知面前,繼續道:“還有這本《鋼鐵是怎樣練成的》,程先生有話帶給您,說最近拜讀了這本大作深有感觸。”

  謝遇知看着封皮上歪歪扭扭摘抄的兩行字,以及最後的落款署名,蹙眉問服務生:“這位程先生,現在人在哪裡?”

  服務生回他:“已經離開了。”

  謝遇知起身抓起外套,給宗忻撂下句話:“吃完飯去車裡等我,别亂走,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便奪門而去。

  阿有有些摸不着頭腦,問宗忻:“你這朋友在這裡還有熟人呢?”

  宗忻放下酒杯,淡笑道:“其實不是朋友,前幾天豪庭夜總會不是死了人麼?當時我和江雯正好在,出手制止過那個殺人犯,當天就去公安局做過筆錄了,這人是當時去豪庭夜總會出警的警察,因為我以前捅傷過城管,有過前科,他就一口咬定事情跟我有關,根本不講道理,再這麼陰魂不散,我都想去投訴了。”

  阿有聽完安慰道:“嗐,現在的警察就這樣,整天拿着雞毛當令箭搞勞民傷财那一套,你也别往心裡去,這種事向檢察院一舉報,保證他得挨難看。”

  宗忻說:“算了,咱們這種沒錢沒勢的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好,胳膊擰不過大腿,不吃那個虧。”

  “那倒是。”阿有符附和道:“不說這個了,我們來談談之後你過來要負責哪一塊的工作交接吧。”

  “好,你說。”宗忻點點頭。

  阿有夾了塊魚皮放進菜碟,“是這樣的,程老闆手裡有批貨前段時間出了點問題,客戶那邊等着要,貨湊不齊挺着急的,需要一個人去酆陵替他走一趟……”

  ·

  謝遇知走出電梯,一樓已經沒有程昊的影子。

  外面是閃爍的霓虹,車流不息,謝遇知站在七号館迎賓門外注視着停車場,幾輛車先後駛出自動收費卡标緩緩離開,沒有任何可疑迹象。

  他眉峰淩厲,目光如刀,靜靜在原地站着,良久,才掏出手機,給秦展撥過去。

  “秦局,我确定那個人就是程昊,你的行程要提速了。”

  松遠,地下停車庫裡,冷風倒灌。

  秦展打開後備箱,在蘇韫亭腰上摸了一把,淡淡詢問:“有證據證明是程昊本人嗎?”

  謝遇知鎖眉:“是的,他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京台市了。”

  秦展回了句:“我現在正在往京台趕。”

  挂斷電話,謝遇知看着被霓虹燈映得五彩缤紛的夜空,深吸了口氣,某種詭谲不祥的情緒湧上心頭。

  蘇韫亭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塞進車裡,問秦展:“謝隊的電話?”

  秦展點點頭:“嗯。”

  “怎麼說?”

  “程昊露面了。”

  ·

  江雯跟在宗忻身後,想去拉宗忻的衣袖,伸了伸手沒敢。

  “宗哥,我覺得有點危險,怎麼都聽着好像有點違法犯罪,你真的要去嗎?我心裡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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