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種說法啊……”先俊娘心不在焉的回應着，她對這個沒啥興趣。

　　她眼下最想做的事就是趕緊給先俊找個媳婦回來，這樣家裡就有個人分攤家務活了，就算不能分攤家務活，也能有個人手幫先俊一塊兒下地幹活。

　　這半年來姜二倒下了，家裡的活計全壓她肩上，累死了！

　　媒婆還在那神神叨叨說着關于頭七回魂的事情，先俊娘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最後好不容易找到個借口轉移了話題。

　　“他嬸子，那我家先俊的事兒可就托付給您老啦，我在家裡等你的好消息。”

　　回歸正題後，媒婆也表現出了她的專業和職業素養。

　　拍着兇脯說：“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你家先俊我今個看過了，那麼清秀精神的小夥子，沒有哪個大姑娘不稀罕的。”

　　“你家這美中不足的就是當家男人癱了，這個就有點費口舌。”

　　“她嬸子，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會求到您老這裡啊，這事兒還得勞你多費心，事成後肯定還有答謝，不會讓您老白受累的。”

　　在橋邊跟媒婆分道揚镳後，對面的眠牛山裡的某處傳來炮仗的聲響。

　　先俊娘知道那是老王家和老楊家那些人在燒香呢，于是她又朝着那個方向狠狠啐了幾口，方才扭着腰回了村。

　　山裡。

　　一群人在王栓子的墳前擺上供品，燒了香紙，點了香燭。

　　楊華梅趴在王栓子的墳前，雙手死死摳着墳頭的新土和石頭，眼淚嘩啦啦的流，哭到聲音沙啞，幾度哽咽。

　　大白和紅梅，小黑，以及其他晚輩們都給王栓子咳了頭。

　　楊華忠更是點了一根旱煙，連着旱煙杆子一塊兒插在墳前。

　　“栓子，你安息吧，梅兒這邊……我們會幫着照拂的，哎！”

　　一行人弄完了一切，又陪着楊華梅待了好一會兒，看楊華梅這架勢，似乎讓她留在這裡哭個三天三夜都沒問題。

　　“姑姑，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變啊。”

　　在楊華忠他們的眼神授意下，楊若晴上前來扶住楊華梅，輕聲勸着。

　　楊華梅哭得臉都變了形，哽咽着說：“你們先回去吧，留我在這兒，我想陪着栓子好好待會兒……”

　　楊若晴擡頭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紛紛搖頭。

　　“姑，那可不成，我們不放心，一起下山吧。”

　　她原本想說的是已經打春了，山裡那些冬眠的野獸們也在漸漸蘇醒，留你一人在這回頭遇到野獸了咋整？

　　何況栓子姑父前幾日不就是遭到了花豹的攻擊才死的麼！

　　但這些話楊若晴不敢說出來，怕觸動到了梅兒姑姑的傷心事。

　　于是，她隻能朝小黑那使眼色，讓小黑過來勸幾句。

　　大白和小黑，相對而言她對小黑的感覺稍微好那麼一丁點兒。

　　小黑是吃貨，但人心眼少，憨，傻，呆，懶……

　　但今天的表現很好，竟然敢替他娘出頭。

　　小黑歪着頭看着楊若晴朝自己擠眉弄眼，小黑睜大了眼睛驚愕的接着看她，嘴巴還跟着咧開。

　　楊若晴感覺自己這眼神算是使給瞎子看了，再這麼使下去都要從歪嘴塌鼻鬥雞眼。

　　幸好駱風棠來到小黑跟前，拍了他一下，用命令的語氣說：“去勸你娘下山。”

　　小黑一看駱風棠就本能的害怕，于是趕緊縮着肩膀過來勸楊華梅。

　　“娘，别哭了，你就是哭三天三夜也不能把我爹哭活啊……”

　　楊華梅擡起頭看着他。

　　小黑伸出手去扶住楊華梅的肩膀，“娘，咱下山吧，爹死了，可咱的日子還得接着過啊，我、我餓了……”

　　……

　　一行人可算是下山了。

　　上山的時候楊華梅是被楊若晴扶着，下山的時候，她是被小黑馱着。

　　為啥？

　　兩方面原因。

　　一是楊華梅先前哭得太久，悲傷過度渾身發軟沒力氣，走不動路了。

　　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小黑餓了。

　　他趕着讓楊華梅回家給他燒飯吃，所以索性馱着娘走。

　　到了村口，楊華梅跟楊華洲和王洪濤他們這感激的說：“小叔，哥，大姐夫，你們都辛苦了，大家夥兒都别走，去我家吃晌午飯。”

　　大家夥兒都很默契的擺手謝絕了楊華梅的好意。

　　如果不出預料，待會梅兒他們幾個回家去，王洪全那邊八成還憋着氣呢，指不定一家人又得吵起來。

　　他們這些親戚夾在裡面幫着調解也都麻木了，累了，隻想躲得遠遠的。

　　楊華梅又真誠的邀請了一番，未果，大家隻能分道揚镳。

　　先前在山腳下的時候，駱風棠就跟楊若晴這打過了招呼，他，劉雪雲，還有小安三個一起往另一個方向進山去找那日松去了。

　　他們這些志趣相投的男人有他們感興趣的事情，楊若晴肯定不會幹涉啊。

　　于是她跟着楊華忠他們回了村，在池塘那邊蹲下來洗把手再進家門。

　　楊華忠家，孫氏，劉氏，鮑素雲，譚氏四個婦人都在。

　　譚氏一個人做一隻暖桶凳子，孫氏和鮑素雲坐在月亮船的暖桶裡，兩人手裡都在做針線活，不時還湊在一塊兒小聲的探讨幾句。

　　劉氏手裡端着一碗茶，在滿屋子的溜達，一會兒就捧着茶碗踱到院子裡朝院門口張望。

　　嘴裡還在嘀咕着：“都這個時辰點了，照理該回來了呀？咋還不回來？難不成是被梅兒留下來吃飯啦？可不對呀，明明動身的時候都商量好了不在老王家吃飯啊……”

　　“你這嘀嘀咕咕的有完沒完？能不能老老實實坐一會兒？”譚氏在後面沒好氣的問。

　　劉氏扭頭朝譚氏這扯着嘴角笑：“娘也真是的，你坐你的我走我的，哪裡礙着你啦？”

　　譚氏說：“你像個孤魂野鬼似的走來走去晃得我眼花頭暈！”

　　劉氏說：“那還不簡單，您老把眼閉上，莫看我不就行了麼。”

　　譚氏重重一拍桌子：“你腳底生瘡還是舌頭灌濃？婆婆說你一句你頂十句，要翻天是不？”

　　劉氏也轉過身子，雙手叉腰擺開架勢，孫氏和鮑素雲慌忙從月亮創暖桶裡跳下來，一個過去安撫譚氏，另一個則把劉氏拉到了院子裡去分開勸。

　　剛好在這時候，楊華忠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