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強坐了好一會,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熟悉的、很久都沒有打過的号碼。
電話響了幾聲以後接通,王亞欣的聲音帶着詫異:強子,怎麼了,有事嗎?明顯是疏離的口氣。如果放在平時,方志強一定會難過,會自覺地挂上電話,甚至于根本就不會打,不會去打擾她。但是現在,方志強真的特别想她,隻是單純地想念。
小宇在家嗎?方志強問道。
在的,怎麼了?王亞欣依然是帶着明顯的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禮貌和冰冷。
我想去看看小宇,就去看一下,我保證到了以後看一下小宇就離開行嗎?方志強盡管語氣很冷靜,其實心裡頭已經難過的要死,聽見亞欣的聲音,他的心都會痛起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亞欣是個敏感的女人,或者說,她能敏感地捕捉到方志強的不對,于是本能地問道。
沒有,我就過去看一眼小宇,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算了。方志強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
王亞欣沉默了好一會,說道:小宇可能會鬧,而且他要早睡早起……
那我到窗外看他一眼可以嗎?方志強不死心地說着,他是那麼迫切地見到亞欣和小宇。
你先過來吧。路上開車小心點。王亞欣大概察覺到什麼,但是她沒有多說。
挂上電話,方志強踩足油門,一路風馳電掣地向亞欣家裡趕去。
他自己在心裡都覺得自己是個人渣,是的,剛剛用這個借口傷害了潇潇,一轉眼,竟然真的去找亞欣,而且還是之前被他更狠地傷害過的亞欣。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該見亞欣,不該見小宇,可是他擔心,他要做的事情會讓他可能很久,很久都見不到她們,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須再見到亞欣一面。盡管知道不該,但是他不惜控制自己了,他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車子很快開到亞欣家。方志強一下車,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王亞欣,很明顯她是在等他。她皺着眉,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來見小宇的吧?強子,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現在才幾點鐘,你怎麼會這麼早過來?
沒什麼事情。方志強笑的很開心,就是忽然很想小宇,店裡面忙清了,一沖動就過來看看。
王亞欣本來還狐疑着,看到他的笑容,又按捺住了:你也知道的,小宇一見到你就鬧騰的像什麼一樣,等下晚上又不好好睡覺,我覺得你還是等周末,我帶他過去都行。她心裡的猜測是方志強想要見她,所以找了這麼個借口,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同意方志強過來,可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她不會想到,方志強正在經曆的事情和即将要做的事情,也不會知道方志強這麼迫切地要見她和小宇的根本原因。
書房裡隐約傳來鋼琴聲,方志強側過頭,專注地聽着:是小宇在練琴是嗎?真好聽。他聽了好一會,看着王亞欣說道:好吧,那我不打擾他練琴了,這孩子好不容易能坐下來安生一會,能聽見他練琴,就跟見到他一樣的。你們都早點睡,周末記得帶他去玩。他戀戀不舍地看着亞欣,多希望能用自己的目光把她融化,然後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可是現實卻在提醒着他,他隻能收回目光,故作潇灑地笑着說:那我走了啊。
強子。身後的王亞欣叫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她感覺方志強很奇怪,又好像是借機來看她,但又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方志強笑了:就是來看看你,沒别的。
這理由讓王亞欣微微側過頭,現在她不想回應方志強這樣的話題。她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但是還是忍住了所有沖動,畢竟,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自己也想得很透徹,那麼多個流着淚度過的夜晚,足夠她堅定決心,要保護好自己。
好了,我走了,早點睡。方志強大着膽子,輕輕拍一下王亞欣的肩膀,那輕柔的熟悉體香,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他在自己失控地抱住亞欣之前,掉頭離開。
你吃飯沒有,要不要在這裡吃點東西再走?王亞欣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出于禮節還是什麼,總之她自己也不明白,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不了。方志強站住,但是卻連頭都沒有回,等下小宇見到我又該鬧了。他比王亞欣更清楚,一旦在這裡,勢必會留下,那他會再也不想離開,可是也會傷害到更多人,而且,現在的他,面臨的現實境況根本不容許他跟亞欣、小宇還有潇潇有更多的牽連,這一次過來,他已經是太過沖動了。
記得周末帶他過來。方志強向身後揮揮手,說的好像無比期待的樣子。盡管他心裡知道,再期待又如何?他大概是等不到了。
他一路開車回去,在樓下随便叫了碗面,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盡管根本不知道自己拼命往嘴裡塞的到底是什麼,而且他其實也不餓,但是他要給自己準備充足的體力。吃完面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地洗漱過後往床上一躺,強迫自己睡去。
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因為見到亞欣,讓他覺得滿足,即使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麼,方志強也覺得可以坦然面對。所以躺下去之後,他居然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方志強在鬧鈴響之前就醒了,這一覺睡得很好,讓他精神抖擻。他開着車到的時候,司機也在那裡等着了。司機本來是一臉憂心忡忡,大概是見識到昨天的情景以後有些擔心,但是方志強的狀态卻讓他覺得驚疑不定:方志強神情輕松,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司機想問也不太好問。
照例是隻進了跟昨天差不多的貨,然後送到老店那邊,安頓好以後,開回到司前街。
不出所料,光頭等人又已經在那做好了,還笑嘻嘻地沖着方志強說道:來了啊?我還擔心今天不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