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璃唇角揚起一抹笑。

　　「好啊。」

　　聽了她肯定的回答，顧老夫人眉眼又添幾分溫柔歡喜，這才離開。

　　一行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阿璃。」

　　俞平川喊了她一聲。

　　寧璃回頭，一時間倒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事兒......

　　「俞老師，顧老夫人剛剛提到的『茵茵』，是不是就是您之前說過的那位......」

　　她遲疑著開口。

　　俞平川知道她聰明，當下也是嘆了口氣。

　　「是，就是顧四小姐——顧聽茵。」

　　寧璃心道果然。

　　想起顧老夫人剛才的神色，應當是對這個女兒疼愛的不得了的。

　　也不知道當初顧四小姐是因為什麼去了，徒留顧老夫人這般傷懷。

　　但這是顧家的私事，她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多問。

　　隻是，每每念起她回頭，顧老夫人眼底的光一點點湮滅的一幕，她心裡也生出幾分酸澀。

　　她摸了下自己的臉，奇怪問道：

　　「我......和那位顧四小姐，長得很像嗎？」

　　俞平川搖搖頭。

　　「我並未親眼見過那位。不過，聽說當初顧四小姐去世的時候，也才二十齣頭，比現在的你大不了多少。估計你是和她長得有點像，加上都騎馬......可能就更像了吧。」

　　寧璃點點頭。

　　顧思洋也說，顧老夫人眼睛不太好，遠遠看，會認錯，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馴馬師恭敬問道：

　　「寧小姐，您還要繼續嗎？」

　　其實昨天顧思洋在馬場發了火之後，這邊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員，都已經知道寧璃是顧聽瀾親自請來的貴客。

　　所以今天的態度，已經是非常客氣。

　　而現在——似乎更熱切敬重了些。

　　在場的人，誰看不出來，顧老夫人對這位寧璃小姐格外不一般。

　　甚至連顧老爺子也......

　　不管她是什麼出身，如今得了顧家的青睞，便已然與以前大不相同了。

　　寧璃撫了撫青馬的頭。

　　「不用，今天就到這吧。」

　　馴馬師又問道：

　　「那您看，要給取個什麼名字？」

　　馬場所有馬匹皆是顧家所有，統一編號。

　　隻有在被人競拍買走，有了主人之後，才會起個正式的名字。

　　現在這匹青馬沒有走競拍流程，顧老爺子直接送給了寧璃，那當然就已經算是她的了。

　　寧璃想了想，道：

　　「就叫青風吧。」

　　她摸了摸它的耳朵，

　　「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青風搖頭晃腦，在她手心蹭了蹭。

　　寧璃笑起來。

　　「那就當你同意了。記得明天好好加油，跑個第一回來。」

　　她認真道：

　　「俞老師能不能少賣一幅畫，可全都看你了。」

　　俞平川：「......」

　　青風嘶鳴一聲，似是在應她的話。

　　寧璃看了眼天色。

　　「俞老師，咱們也回去吧。」

　　......

　　顧家。

　　顧思洋扶著顧老夫人去房間休息，看她沒什麼大礙，這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

　　來到客廳，就見隻有顧聽風一人在，不見顧老爺子身影。

　　顧思洋左右看了一圈，奇怪問道：

　　「爸，爺爺呢？」

　　顧聽風坐在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出神。

　　聽到顧思洋這一聲，才擡頭看了過來。

　　「哦，你爺爺去書房了。」

　　顧思洋往書房的方向看了眼。

　　房門緊閉，一片安靜。

　　他嘆了口氣。

　　不用想也知道，爺爺肯定是又去看四姑的相冊了。

　　這些年，他其實已經很少去看那些，看一次傷心一次。

　　但今天......

　　「爸，小姑的照片我也見過，我覺得寧璃和她......好像也不是特別像啊。」

　　顧思洋很小的時候，顧聽茵就去世了，所以他對她其實沒有什麼印象。

　　大部分的了解，都是來自後來所見的那些照片，以及顧家其他人對往事的描述。

　　顧聽風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

　　「若是隻看照片，確實隻有一點像，但......騎馬的時候，那個背影，實在是極為相似。」

　　靜態看不太出來，動態卻鮮活明朗許多。

　　顧思洋瞭然。

　　顧聽風嘆了口氣。

　　「難怪當初你小叔說見了她覺得親切，也願意主動幫忙......」

　　顧思洋奇怪道：

　　「可之前也沒聽小叔說過這一茬啊。」

　　顧聽風笑了笑，笑容裡卻帶著幾分苦澀和無奈。

　　「你小叔從小就喜歡粘著你四姑，但她去世的時候，他才十歲，又能記得多少？」

　　今天，如果不是寧璃穿了那一身騎裝，戴了頭盔騎馬而行，隻怕他見了，也隻會覺得這姑娘是和茵茵有一點像，然而絕不會認錯，也不會想多。

　　「唉。」顧思洋糾結，「奶奶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這......」

　　顧聽風卻是搖搖頭。

　　「你奶奶沒有哄你，她今天是真的挺高興的。」

　　是在，聽寧璃握住了她的手，笑著勸慰了她那一句的時候。

　　他在旁邊看的分明。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顧家的每一個人，都無比清楚，失去的永遠不會再回來。

　　他們誰也不曾，更不敢有這樣的幻想。

　　而今天，出現了一個寧璃。

　　哪怕隻是片刻的安撫，對於顧老夫人而言，也彌足珍貴。

　　「這孩子......」顧聽風停頓良久，「挺好的。」

　　「以後有機會，請人來家裡坐坐。」

　　顧思洋應了。

　　「哎，行。」

　　......

　　第二個賽馬日。

　　比賽流程與前一天完全一樣，按照同樣的時間，寧璃和俞平川前往渡田馬場。

　　比起前一日，觀眾的熱情有增無減，偌大的賽馬場內，歡呼聲幾乎沸騰。

　　寧璃往場內看了一眼。

　　青風是跑第一場，現在已經就位。

　　「俞老師，您今天押青風吧。」

　　俞平川神色糾結。

　　一方面，他覺得青風脾氣烈，雖然在寧璃那挺聽話，但未必能在場上跑第一。

　　另一方面，他又實在是怕再輸掉一幅畫。

　　寧璃是新手，估計能沾沾運？

　　他咬了咬牙：

　　「跟！」

　　......

　　六號包廂。

　　顧聽瀾靠坐在椅子上，望著場上，有些出神。

　　昨天晚上顧思洋跟他說了馬場的事兒，他心下有些意外。

　　寧璃騎馬，他見過。

　　但當時她穿的便裝，他瞧著，也沒太在意。

　　穿騎裝的話，真的和四姐很像麽......

　　「聽瀾少爺。」

　　坐在旁邊的高級理事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顧聽瀾看過去。

　　「怎麼了？」

　　理事的神色有點微妙，好一會兒才道：

　　「那位今天又下注了，押九號獨贏。」

　　「似乎是......全押了昨天那一局的所有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