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是。
但,潘優鳴為什麼覺得這聲音,好似曾經在哪兒聽過?
原本應該心無旁骛的主刀醫師,在進入手術室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是個剛長大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長得很醜。
一臉小雀斑。
凹鼻梁。
眼睛小小的,鼻頭被她哭的通紅通紅的。
她像個找不到家的小娃娃突然看到自己親人一樣,淚眼汪汪,又一臉喜悅,然後張着雙手朝他撲過來。
她把他當什麼了?
那一刻,潘優鳴分明能感覺到,這個剛剛長開的二十來歲的小女孩兒,貌似把他當成了父親?
父親?
不。
她喊的是四叔。
是了。
她把他當成了僅次于父親的,叔父了。
他一直想要個孩子。
一直沒有。
他的心已經死了,他打算後半生全部的精力,都用在醫學生,他已經和過去徹底告别了。
但,這個女孩兒,卻一下子就勾起了,他那顆想要做父親,卻一直都沒能如願的心。
潘優鳴是個理智的醫生。
今天是他第一台手術。
他不能分心,不能有任何雜念。
這台手術對他無比重要。
所以,他果斷的沒再關注這個小女孩兒,果斷的進了無菌手術室,進去的那一刻,一切雜念抛諸腦後,腦後來想的,隻有病人。
手術耗時整整六個小時。
在他動刀的那一刻,他便精神抖擻了,那是他最愛的職業。
緻命救人是他的哀嚎。
沒一台成功的手術,都像是解開一道難題一樣,讓他廢寝忘食的享受過程,并十分自信的完成了這道難題。
六個小時後,手術十分成功。
縫合完畢的那一刹,潘優鳴也累的,嘴唇幹裂到爆皮,雙腳都麻了,雙手累的直打哆嗦。
不過,心是放松的。
他放松到,暫時把那個長得醜兮兮,卻又超級可愛,可憐巴巴兒,露着紅紅的小鼻頭,哭的慘兮兮的小女孩兒,給忘了。
從手術台上下來,他便拖着無比疲憊的身軀走出來。
他隻想睡一覺。
狠狠睡一覺。
然後,拎着禮物去導師跟前,下跪謝恩。
是導師給了他重生的機會,是導師讓他在南城最大的醫院,第一台手術就打響了。
是導師。
他要感謝自己的導師。
結果,他剛剛走出無菌手術室,身上臉上還挂着無盡的疲倦的時候,疲倦到眼皮都不想擡一下的時候,他看到了三個女孩兒。
确切的說,是一個女人,兩個女孩兒。
更确切的說,是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以及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孩兒。
恰恰相反。
半大不大的小孩兒無比冷靜的看着他。
而那個年齡占最大的女人,卻哭的一臉亂淚。
那淚痕,像潘優鳴手中的柳葉刀一樣,十分快狠準的一下子便劃破他的心髒,直鑽他的内心深處。
那淚,酸漬的他的嚯嚯的疼。
疼的直跳。
潘優鳴一下子便愣住了。
緊接着,他便聽到她喊了一個名字:“昊旸......”
昊旸?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做了一個無比遙遠的夢。
他在夢中見到過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那個男人告訴他。
他叫昊旸。
潘優鳴的信,頓時翻江倒海一般的,不知是什麼滋味,還沒等他理清思緒的時候,那帶着一臉亂淚的女人,已經不顧一切的撲到了他的懷中。
她哭着,一聲一聲的喊他:“昊旸,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昊旸......”
那一刻,潘優鳴的心,被軟化的提不起來。
他堅定的說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