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就看剛剛那位老者村長顫顫巍巍走上前來,沖坐在馬背上的趙飛揚問道:“這位大人,小老兒聽不太明白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我隻想問問,那些孩子怎麼了,為什麼就一定要把他們殺死,就算是聽您谕令,是皇帝陛下旨意,也要有一個理由不是嗎?”
這位村長話說的明白,語調松弛有度,一隻手指着那邊地上屍體,唯獨那雙渾濁老眼,死死釘在趙飛揚身上,這一刻,一個瞬間,趙飛揚能清楚感受他那沒有言明之怒。
再放眼看去,數百村民此刻至少有半數以上都和這位村長表現一緻,趙飛揚心中歎息,面上則不動聲色。
他知道,村長這一句話,點開了矛盾關鍵,對于這些村民而言,的确想從自己最裡找到金帆水鼠等人遭戮關鍵,但實則,他們隻是為了要一個保證。
今天金帆水鼠被殺,一定出動了百姓之心,正因為眼下朝廷沒能給出一個說法,所以百姓們再擔心自己是不是之後也有可能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僅此而已!
趙飛揚深吸一口氣,緩緩言道:“您老既然問了,本官也不好隐瞞,原本這些話是沒有必要提前告訴你們的。聽好了,陳将軍之所以要拿着本官令牌,誅殺這二十餘人,是因為他們把心思,觊觎在了救災糧食上,那是朝廷分發給大家的赈濟,如何能讓這些混蛋貪墨?您老說,是不是這樣啊?”
他這邊用“赈災糧”一詞,瞬間就把百姓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村長道:“這位大人,您說他們觊觎朝廷下發給我們的赈災糧食?小老兒怎麼沒聽說過這件事,江淮大水,朝廷的确發了赈災糧,不過好像還沒有運送到這不是嗎?如果運送過來,總督府和各地官署都會有公告不是嗎?”
村長這麼問,趙飛揚一下子輕松起來,他道:“沒錯,常理而言是這樣的,可是老人家,為什麼本官說‘提前’,就是因為朝廷赈災糧眼下已經有一批送到總督府,不是全部。僅此一批,根本不足以赈濟直屬地區所有災民,所以總督府方才沒有下達通告,各地官署也是一樣。這是一種避免麻煩的手段。”
“這話有理,但還是不太對勁。”
人老奸,馬老滑,這位村長都多大歲數了,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哄住,他又問道:“大人,您說已經有一批赈濟運抵總督府,為何我們村子一點都不知道?您也看到了,這裡後面就是漕運幹道,前西南處就是官道,這麼多年但凡是朝廷有東西運送此地,向來都要從我們村子門口經過,可是這一回,咱們啥都沒有發現,這不太對勁吧?”
趙飛揚笑了,沒有一絲卡頓,直接回答說,“您老說沒錯,可是這一次江淮大災,受災沿線太長,範圍太廣了,如果還是和之前一樣所有赈濟都從皇都運送,根本無法支應。這一次給總督府直屬地的赈濟,其實是從北邊運來的,所以您才沒有看到。”
“原來如此。”
村長還是私信飛信,頓了頓接着道:“小老兒還想多句嘴,如您所說,這一次赈濟是相當秘密的,我們都不知道,那些孩子們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們平日裡可從來都不會往總督府靠近!”
聞此言,趙飛揚心中一沉,面上不動聲色作答,“這個說來還是我們治軍不嚴,在赈濟運送到達之後,他們這群人裡有幾個和押送兵卒交好,他們聊天時才走漏了風聲,現在那幾個士兵已經被正法,我們這才來找他們。”
“......知道了。”
顯然,村長心裡還有疑惑,奈何趙飛揚張嘴就把那幾個根本不存在的士兵給說死了,加上金帆水鼠等人也被誅殺,死無對證之下,村長就算再怎麼樣,也定然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