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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232章 打個欠條吧

  康平元年十一月,一如過去兩年,盛京已下起了大雪,早早進入寒冬臘月,嚴寒的天氣,令大街上行走的人都少了許多。

  秦流西手裡拿了一個撒着芝麻的大燒餅啃着,道:「天冷吃這餅子幹巴巴的,還得配上一碗熱騰騰的羊雜湯才行。」

  封修嫌棄地道:「都是能不吃不喝辟谷到死的真君修為了,能不能出息點,别貪嘴。」

  經過那一場天劫,出來的不隻是神器陣盤,還有摸到飛升門檻的真君,登天,隻差一步,一旦這個壁壘破了,得道升天,完全可為這千年來的第一人。

  但是,會有這一天嗎?

  「你這就不懂了,最撫凡人心的,乃是人間煙火氣,辟谷哪有吃吃喝喝着就消了音,喉嚨像是被掐着了似的,連忙向封修伸手。

  封修翻了個白眼,拿出一壺酒遞了過去。

  秦流西猛灌了一口,把那幹巴巴的餅噎下,咳了幾聲,道:「你險些見證了這天下第一個真君差點被一隻燒餅噎死的名場面。」

  「對,到時候你還會被人圍觀。」封修看了一眼周圍的看着他們的百姓。

  兩人容貌出色,都是長得雌雄莫辨的,氣質出塵,宛如谪仙,實在令人側目,好幾個姑娘更是紅了雙頰,眼冒着粉紅泡泡。

  從前好像沒見過他們,是從别的地方來的嗎,近來也确實有不少官員調任回京,拖家帶口的,也不知這兩人是誰家子弟。

  有膽大的纨绔子想要上前搭讪,卻被封修警告的眼神所震懾,雙腿像是被禁锢了似的,再不敢前進一步。

  前方忽然傳來動靜,有穿着盔甲的侍衛在前方開路,秦流西眉梢一挑,認出那當頭的侍衛應南,回憶像是潮水般湧來。

  對方看到她,臉上微赧,距離幾步遠就已經勒馬停下,從馬背上下來,向她單膝下跪。

  年少時不更事,狂妄自傲,把大師當神棍質疑,實在羞愧。

  秦流西越過他,再看向身後,貼身侍衛出現,齊骞也就出現了吧?

  果然,一輛華麗的馬車入了視線之内,封修輕嗤出聲,道:「倒是會做表面功夫。」

  馬車停在他們面前,齊骞一身五爪金龍的便服跳下馬車,看到秦流西,眼裡全是喜色,疾步上前,道:「接到傳信你們出現在城内,我就立即出來迎了。」

  秦流西打量他一番,道:「果然是當天子的人了,身上已有皇帝的威儀。隻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是一國之君,這天下由你掌舵,行事可不能随心所欲,随意出宮,刺客不盯你盯誰?」

  齊骞笑道:「我自登基後,也是頭一回出來。」

  為接你而來。

  秦流西點頭:「既如此,那就入宮吧,順便把蔺相俞老等人也叫來。」

  齊骞一愣,看向身邊的公公,後者立即退後,遣人去傳口谕。

  得知久沒有消息的秦流西入宮了,蔺相先是一喜,但喜不過幾息,他的笑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該不會是為了她曾說過的那件事來吧?

  蔺相擡頭望天,有些怔楞。

  「相爺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俞邈來到他身邊,有些奇怪。

  蔺相道:「你看看這天。」

  俞邈擡頭,眉心一跳:「這……」

  原來還是放晴的天空,忽然就有烏雲聚頂,可那烏雲的形狀,卻如一隻猙獰張牙舞爪的巨獸,正張開巨口,要吞下什麼東西似的。

  這方向,皇宮?

  兩人面面相觑。

  「這,莫不是巧合?」俞邈幹巴巴地說了一句。

  蔺相低頭,道:「我

  這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俞邈的心跳了一下,想說點好話,又覺得言語蒼白,便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管是什麼坎,總能邁過去的,就是苦累多些罷了。」

  蔺相扯了一下嘴角,假如是有妖邪滅世呢?

  罷了,這種焦慮就不必多一人擔了。

  進了忠勤殿,秦流西正和齊骞說着話,兩人齊齊一頓,下意識地整了整袖子,察覺對方的動作,眼睛彼此一掃,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上前。

  奇怪了,他們怎麼如此鄭重?

  彼此上前見過禮,寒暄了幾句,秦流西就直接開門見山,三言兩語就說起這兩年大灃境内的災難,俱是為何。

  蔺相雖然早就知道有這麼個可怕的妖邪,但聽到這些,饒是久居上位,見多識廣的他,也不免白了臉,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齊骞和俞邈同是如此,所以大灃這些年災難不斷,真的不隻是天災,而是人禍,不,應該說是邪魔歪道之禍。

  幾人不約而同地端起了茶杯。

  他們需要壓壓驚。

  沒等他們把驚壓下,秦流西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們把茶杯的水都倒翻了些。

  還有和之前一樣的災禍,甚至更大的災難到來?

  滅世之禍。

  蔺相的手微微顫抖,放下茶杯,狠狠地掐了虎口一把。

  齊骞看向秦流西,露出一個苦笑,道:「當初你說,給我帶的就是這個意思嗎?」

  秦流西笑了:「怕了?」

  她又看向蔺相他們,幾人都搖頭失笑,說不怕那是假的,他們隻是普通凡人,哪怕身居高位,也不曾見識過這樣垮種族和界限的大禍啊。

  而且,本來大灃就有種日薄西山的感覺,新帝接棒安然度過,但這幾年大灃被各種災禍拖進了泥濘裡,國庫空虛,都還沒能拔出腿來呢,就要踩更深,這誰不怕?

  但是,怕歸怕,他們既然是帝皇,是為民請命的父母官,便是天塌了,也得頂在百姓面前。

  「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我們怎麼做?」齊骞看着她。

  「在其位謀其政。」秦流西笑着說:「我隻是告訴你們有所準備。那啥狐狸,别吃了,普度衆生的機會已經到了。」

  封修看着手中的玫瑰酥,忽然就覺得不香了,看向齊骞,道:「打個欠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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