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趙氏之死
正屋裡，三夫人正在收拾東西。
其實她的東西真的不多，當年她娘給她的嫁妝她都留在了白府，那也是現在她唯一能留給萱兒的東西了，如今剩下的也隻有幾件衣物和一些體己銀子罷了。
“夫人。”
錦繡一下沖進來，看到三夫人和蕭梓書便哭着跪了下來。
“姨娘小産了，求蕭醫師去看看吧。”
三夫人皺眉，眸中閃過一抹惋惜。
那孩子到底是沒能保住。
“快去看看。”
放下包袱，三夫人便拉着蕭梓書急急去了西院。
房間裡，趙氏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
三夫人和蕭梓書到時，蘇繡正看着盆子裡那成型的男嬰愣愣出神。
三夫人和蕭梓書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都是一臉惋惜。
三夫人走到床邊，看着臉上沒有一絲皿色的趙氏，微微皺眉。
“你怎麼樣？”
“夫人……”
看到三夫人，趙氏立刻想要起身。
三夫人見狀，立刻将她按了回去，“都這樣了，還起來幹什麼？”
蕭梓書走過去，為趙氏探脈。
很快，便又一臉凝重地放下她的手腕。
“怎麼樣？”
見蕭梓書臉色不好，三夫人的心猛地揪了起來。
蕭梓書看了眼趙氏，随即又朝三夫人輕輕搖了搖頭。
三夫人心裡“咯噔”一下，還想說什麼，卻被趙氏拉住了手。
“别費勁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怕是……活不了了。”
三夫人皺眉，一時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安慰趙氏，隻拍了拍她的手道，“别這麼說，你一定能好的。”
趙氏勾唇，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可心裡卻還是覺得一暖。
擡眸，費力地看向蘇繡和默默落淚的錦繡。
“你們都出去，讓我和夫人單獨說說話。”
蘇繡和錦繡聞言，立刻躬身退下。
蕭梓書看了眼三夫人，三夫人輕輕點頭，他才出了房間。
屋裡隻剩三夫人和趙氏，一時間便安靜下來。
趙氏拉着三夫人不松手，三夫人順勢就坐到了床邊。
“對不起，我曾經那樣對你。”
趙氏看着三夫人，眼裡滿是愧疚。
如果沒有她，她和白廷瑞說不定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三夫人身子一僵，半晌才松下來。
“算了，都過去了。”
她以為是恨過她，還有白若雨，白廷瑞，老太太，這些人她都恨。
可是說到底，她也不過是顆棋子，如今落到這般地步，她還有什麼可怨的呢，隻怪自己當初瞎了眼，信錯了人。
見三夫人釋然，趙氏也輕笑起來，轉眸看向帳頂，眼神便變得飄忽起來。
“是啊，都過去了，曾經我們在白府成天勾心鬥角，算計來算計去的，現在想想卻發現當初真的是錯的離譜。”
她們曾經是針鋒相對的敵人，如今她彌留之際，卻隻有她陪在身邊，想想真是可笑。
三夫人也垂下眼眸。
當初白府的日子，現在想來，就跟做夢一樣，變得那麼的不真實了。
又是半晌，趙氏才又開口。
“蕭醫師是個好人，祝你幸福。”
天道輪回，老天都看得見，她雖嘴上兇惡，但本性不壞，所以老天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可她卻是作的惡太多，再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三夫人眸光閃動，大方勾唇，“謝謝。”
漸漸的，趙氏的意識越來越不清醒了，她拉着三夫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你若是……還有機會再見雨兒，替我轉告她，說我……對不起她，來世……我再還她……”
說到白若雨，趙氏眼睛就紅了起來。
這輩子，她對不起的人太多，尤其是她的兩個孩子，不知道她的雨兒過得好不好，隻希望她能放下一切，輕輕松松的過日子。
看到趙氏這樣，三夫人也想起白茹萱，一時悲從中來，便落下眼淚。
“還有大小姐，那孩子……在我手裡……吃盡了苦頭，替我……轉告她，我在地下會……會償還的……”
想到之前的點點滴滴，趙氏瞬間覺得身上的痛輕了不少，她應受的遠不該隻有這些，這些痛，還太輕太輕。
三夫人一個勁地落淚，想到白狸，頓時也覺得心中有愧。
這十年在白府，雖然不曾做過什麼害她的事，可到底也沒少奚落嘲笑，太多的冷眼旁觀，麻木不仁，或許她也該說聲抱歉。
“小心……老太太……”
看着哭成淚人的三夫人，趙氏突然笑起來，純淨的笑容，一如她當初剛進白府時那般天真無邪。
這世間還有人會為你的離開而落淚，這種感覺真好。
解脫般地閉上眼，抓着三夫人的手緩緩滑下。
“趙杏兒……”
三夫人一驚，立刻站起身，朝門外喊，“梓書……”
蕭梓書立刻推門進來，看了眼閉上眼睛的趙氏，便把了把她的脈，又在摸了摸她的頸脈。
蕭梓書垂下眼眸，惋惜地收回手，“她去了。”
三夫人僵住，默默流下一串眼淚。
趙氏去了，三夫人讓人去找白廷瑞。
小厮在煙雨樓找到白廷瑞，白廷瑞聽到趙氏死了的消息隻是愣了愣，随即便不耐煩地對着小厮揮了揮手。
“死了便死了，随便卷張草席埋了就是。”
白廷瑞說着，直接摟着懷裡的女人進了房間。
小厮無奈地輕歎一聲，便回去禀報了。
聽到小厮傳回來的話，三夫人又紅了眼眶。
這人到底是有多涼薄，趙氏好歹也給他生過孩子，如今竟隻得一卷草席嗎？
三夫人輕歎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厮。
“去買一副上好的棺木來。”
“是。”
小厮接過銀子，便去了東街的棺材鋪。
趙氏沒有其他親人，三夫人簡單地為她辦了喪事，便将她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埋在了城外。
錦繡跪在趙氏墳前泣不成聲，蘇繡也跪了，終究也為趙氏流下了兩滴淚。
三夫人立在墳前，五味雜陳。
她和趙氏争鬥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送她走的會是自己。終究相識一場，三夫人心裡到底有些難過。
蕭梓書走到三夫人身邊，默默地摟住她的肩膀。
“或許，她在另一個世界會找到對她好的人。”
三夫人輕輕靠到蕭梓書懷裡。
“梓書，謝謝你。”
謝謝你，陪我走出困境；謝謝你，一直在原地等我；謝謝你，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