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讓你急
屋裡剩下的瑣碎,自然就交給了甯皇後處置。
甯皇後神情淡淡,視線掃過癱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儀答應,又掃過吓破膽子的王太醫,最後緩緩看向周貴妃,溫聲道:“貴妃既已病愈,便搬回鳳藻宮居住吧。”
周貴妃又驚又喜,随即十分恭敬地跪下,規規矩矩磕頭行禮:“臣妾謹遵皇後鳳谕。”
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她對皇後的感恩和投誠。
甯皇後點了點頭,狀似無意道:“儀妃既已降為答應,這梧桐宮她便不适合再住着了。搬去你宮裡的偏殿,由你好好調教着吧。”
周貴妃眼神一閃,一時沒說話。
她明白,甯皇後是不滿慧柔隻是降為答應,要借着她的手徹底處置了慧柔。
想來慧柔這段時間在後宮沒少給甯皇後添堵。
對周貴妃來說,處置一個不聽話的嫔妃并不難。
譬如讓她數九寒天的隻着裡衣罰跪,再譬如讓她烈日酷暑的天去腳踩炭火......從前她便用這樣的法子處置過不少争寵的嫔妃。
畢竟她從前是做貴妃的,也曾協理過六宮多年,有的是手段。
可那時的她,向來指使别人,哪有旁人拿她當刀使的份?
是以她聽到甯皇後的暗示,難免有些不甘。
可她此刻又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她才見識過甯皇後四兩撥千斤的手段。
甯皇後能找個由頭将她放出冷宮,難保不會再尋個由頭處置了她。
她如今這般勢弱,哪敢和甯皇後正面對上?
那不就是找死?
可真讓她徹底向甯皇後投誠,她自認還是做不到。
畢竟,她的兒子承稷已經站起來了。
為了承稷的以後,她不僅不能臣服甯皇後,甚至還得将其從後位上拉下來!
周貴妃的視線緩緩看向慧柔,心中思緒湧動。
其實慧柔這個丫頭也是有些腦子的。
若是慧柔肯幫她出謀劃策,假以時日,未必沒有扳倒甯皇後的可能。
唯一要防着的,便是不能讓慧柔再複寵......
這倒是也不難。
想到這,周貴妃心思一點一點定了下來。
她可以表面臣服于甯皇後,待和佑甯帝重修舊好,徹底站穩腳跟,再一點向甯皇後動手。
是以,周貴妃誠懇地又朝甯皇後磕了個頭:“全憑皇後娘娘做主。”
甯皇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起來吧。”
随後又才看向王太醫,“賜死。”
“是。”
門外立刻有侍衛進來,堵了王太醫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總算是處理完這些瑣事,甯皇後看向姜令芷:“叫武成王妃受驚了,太和殿的席宴還未結束,随本宮過去吧。”
姜令芷點頭如搗蒜,立刻跟了上去。
她今日可算是徹底開了眼了。
從前在其它席面上經曆的那些小打小鬧都算得了什麼呀!
這後宮才是談笑間殺人不眨眼的地方!
可怕!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宮女在前頭提着燈籠開路,姜令芷就乖乖地跟在甯皇後身邊。
寂靜空曠的宮道上隻餘腳步聲。
冷風一吹,姜令芷漸漸恢複了幾分清明。
她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既然佑甯帝已經處置了周慧柔,為何甯皇後不再把周貴妃趕回冷宮去,反倒是要讓她回鳳藻宮。
這樣的擡舉,豈不是給了周貴妃東山再起的機會?
在姜令芷看來,仇人落在自己手中,那麼斬草除根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甯皇後何必要留着仇人,自找麻煩呢。
姜令芷瞧了瞧甯皇後,覺得她也不像是心慈手軟的性子啊?!
莫不是,還有旁的打算?
那是什麼呢......
甯皇後忽然偏頭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怎麼,本宮臉上有花嗎?”
姜令芷趕緊收回視線,不好意思道:“娘娘恕罪,臣婦失禮了。”
哎呀,看得太認真了,失禮了。
甯皇後不跟她講這些虛的,反問道:“讓本宮猜猜,你是不是在想,本宮怎麼會善心大發,擡舉貴妃自找麻煩了?”
“......!”姜令芷震驚過後,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臣婦不敢。”
老天爺啊!
甯皇後有讀心術嗎?
她就是看了甯皇後一眼啊,怎麼就反被看穿了心思!
甯皇後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破鏡難重圓啊。後宮子嗣稀薄,待開了春,也該選秀了。”
她絲毫不擔心周貴妃會複寵。
縱然佑甯帝一時心軟,可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親兄弟偷情,還鬧得滿城風雨。
更何況,佑甯帝是天子。
天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周貴妃再想像從前一樣寵冠六宮,那是癡人做夢。
可正因為如此,周貴妃便會着急。
因為李承稷已經站起來了。
周貴妃必須要複寵,要在佑甯帝心裡有分量,才能幫上她兒子奪嫡。
人一急,就會出昏招四處求救。
而心術不正的儀答應,便會成為周貴妃的狗頭軍師,為周貴妃出主意。
至于這主意,是幫宣王上位,還是送宣王上路,亦或是,送佑甯帝上路......
那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讓周貴妃回鳳藻宮,可不是心軟,而是給她發急的機會。
就好比,讓驢好好拉磨,就要在她面前挂上一根讓她永遠咬不到的胡蘿蔔。
佑甯帝的寵愛,對周貴妃來說,便是這根胡蘿蔔。
至于儀答應......
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成不了氣候,有周貴妃在,她也不會再有出頭之日。
但甯皇後不會跟姜令芷細講這些。
這小丫頭現在不明白,是因為她到底經曆的少,待回頭她和景弋說起這些,景弋自會和她解釋得一清二楚。
姜令芷聽到選秀時,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可再細想下去,卻又有種探不到底的感覺。
正如甯皇後所想,她打算待散了席後,跟蕭景弋好好說一說此事。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姜令芷心裡一直記着入宮前魏錦在無憂茶肆說的那些的話。
彼時的魏錦除了暗示會扶持宣王上位,其中分明是要宣王在年節宮宴上向蕭景弋動手的意思。
姜令芷倒是不擔心宣王能想出招笑的把戲。
她擔心的是讓人捉摸不透的魏錦,會不會給宣王支了什麼招。
縱然她已經提醒過蕭景弋,但就怕防不勝防。
姜令芷擡頭看向不遠處的太和殿。
濃黑的夜色掩去它原本的形狀,隻瞧的見大殿裡燈火輝煌。
就好像是一隻張着皿盆大口的猛獸在引誘着獵物。
姜令芷不由得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