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後的北境山脊像被巨獸啃過的糖霜糕,李十三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冰碴子,每走三步就得把阿鼎從雪窩裡拔出來一回。這孽畜的蛟尾凍成了冰棍,甩起來能當狼牙棒使。
"讓你貪吃祭壇供果!"器靈在丹田裡敲木魚,"赤炎老鬼的香火你也敢截胡?"
李十三揉著被冰碴刮花的鼻尖,忽然瞥見雪地裡半截青銅碑。碑上"玄冰禁地"四字被冰晶折射成七彩,阿鼎用尾巴尖戳了戳碑面,凍土下突然傳來編鐘悶響,驚得三隻雪貂從岩縫滾出,撞成個毛團滾下山坡。
五色光華應激護主,在雪地上凝成個鼎形雪屋。李十三剛鑽進雪屋喘氣,屋頂突然裂開張人臉——孟嘗倒掛著往屋裡撒朱果粉:"小葯人,你這避雪的法子比赤炎老鬼的丹爐還別緻!"
話音未落,雪屋轟然融化。李十三滾進個冰窟窿,屁股底下坐著塊刻滿鼎紋的玉簡。阿鼎用蛟角挑亮洞壁的熒光苔蘚,苔蘚拼出句警告:"窺天機者,五雷轟頂。"
"這是當年玄冰宗禁地。"器靈突然嚴肅,"你坐的是初代宗主悟道的寒玉床。"
李十三彈起身,發現玉床紋路與兇口胎記吻合。五色光華順著紋路遊走,洞頂冰晶突然投影出漫天星圖,北鬥七星的勺柄正指向他眉心。阿鼎突然人立而起,蛟爪在星圖某處戳出個窟窿,掉下塊青銅羅盤。
"三百年前的觀星盤!"孟嘗的腦袋從洞口探入,"快拿它接引星光!"
李十三鬼使神差舉起羅盤,星輝凝成光柱灌入天靈。識海瞬間翻起滔天巨浪,浪尖上浮出座青銅巨鼎,鼎身蝌蚪文正順著腦仁往眼珠子爬。器靈突然在巨鼎上顯形,翹著二郎腿啃星光凝成的糖葫蘆:"歡迎參觀老夫的別院。"
"這是...我的識海?"李十三望著腳下琉璃般的海面。
話音未落,巨鼎突然噴出赤炎真人的虛影。這老鬼頂著焦糊的雞窩頭,手裡攥著把星光凝成的算盤:"賒賬三百年,連本帶利八千靈石..."
阿鼎的尾巴突然掃進識海,蛟鱗颳起颶風掀翻算盤。赤炎老鬼的虛影頓時散成星沙,凝成《焚天訣》缺失的第九篇。器靈趁機將星沙捏成個算盤珠子,塞進李十三耳孔:"這是利息的利息。"
現實中的冰窟突然震顫。李寒鋒的冰刃劈開洞門,刀光卻被星輝羅盤折射成七道,在洞壁上烙出個"蠢"字。孟嘗甩出葯杵敲在六堂兄後腦勺,青銅算盤珠從李十三耳孔飛出,正卡進李寒鋒的束髮冠。
"禮尚往來。"器靈在識海裡奸笑。
子夜時分,李十三躺在寒玉床上烙餅。識海裡的鼎紋順著星輝往外溢,在洞頂凝成三百篇功法口訣。阿鼎用尾巴卷著熒光苔蘚當筆,把《玄冰宗內門心法》改寫成打油詩,其中"氣沉丹田"被塗改成"飯量賽鼎"。
孟嘗突然往他嘴裡塞了顆星光丹:"試試用意念催動鼎紋。"
李十三閉目觀想,洞中冰晶突然懸浮成劍陣。鼎紋在識海裡重組排列,竟將玄冰劍訣與《焚天訣》糅合成新招式。李寒鋒再次闖入時,正撞見冰劍挽著火焰跳華爾茲,劍氣燎焦了他新裁的貂絨大氅。
"妖法!"六堂兄的怒吼震落三根冰錐。
阿鼎突然竄到他身後,蛟尾蘸著融化的雪水在冰壁題字:"正月十五,李寒鋒輸給冰火兩重天。"落款還畫了個吐舌頭的鼎紋。
晨光刺破冰霧時,李十三帶著滿腦子鼎紋功法摸回李家。祠堂飛檐上的嘲風獸突然轉頭,石眼裡射出兩道金光,在他腳前燒出個"禁"字。器靈嘖嘖稱奇:"這石像竟藏著玄冰宗護法大陣的陣眼!"
五色光華應激纏上嘲風獸,石像嘴裡突然吐出卷泛黃帛書。李十三展卷細看,竟是初代宗主手書的《鼎紋錄》,頁眉處硃批:"五靈交匯日,鼎紋照乾坤。"
阿鼎用尾巴捲走帛書當圍脖,鼎紋突然活過來般爬上蛟鱗。這孽畜頓時通了人性,叼著掃把開始清掃祠堂落葉,掃帚柄在空中劃出的軌跡,赫然是《鼎紋錄》裡的基礎陣法。
"造孽啊!"聞訊趕來的三長老跌坐在門檻上,"李家要出第二個赤炎老鬼了!"
暮色中,李十三蹲在祠堂屋頂啃凍柿餅。兇口的鼎紋與漫天星輝共鳴,在雲層裡凝成個巨大的太極圖。孟嘗在松樹下煮著葯湯,鼎紋順著蒸汽爬上月亮,給玉盤鑲了圈金邊。
器靈突然在他識海裡翻跟頭:"快看東南方!"
百裡外的北冥城方向,三百道劍光正破空而來,每道劍尖都系著追捕赤炎餘孽的玄鐵令。李十三咽下最後一口柿餅,霜糖在舌尖化開絲絲涼意——他知道,這場逃亡遊戲才算真正開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