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0章 魏東生倒了
「李忠原已經開口了。」
劉湘軍的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每個字都砸在周旺東的心上,一字一句的說道:「他說這麼多年你一直是他的保護傘,甚至幫他銷毀過砍刀上的指紋。這些事,需要我當著你下屬的面一一說清楚嗎?」
周旺東的掙紮突然停了,像被抽走了骨頭般癱軟下來。
他看著照片裡自己得意的笑容,喉結滾了滾,突然發出嗬嗬的怪響:「那個混蛋……他答應過守口如瓶的……」
淚水混著鼻涕淌下來,打濕了熨燙平整的警服領口,「我交代……我全交代……」
劉湘軍示意手下鬆開手,周旺東卻站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抓起桌上的茶水猛灌,卻嗆得劇烈咳嗽:「是魏東生讓我罩著李忠原的,他說都是自己人……」
手指胡亂抹著嘴角的茶漬,周旺東咬著牙說道:「去年熱力公司的管道招標,我幫李忠原排除了競爭對手,收了他一套海景房……」
「這些到省紀委再說。」
劉湘軍看了眼手錶,緩緩說道:「給你十分鐘收拾東西,別耍花樣。」
周旺東被帶走時,目光獃滯地掃過會議室牆上的「忠誠警魂」匾額,突然瘋了似的掙脫:「我對不起這身警服!」
他的額頭重重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鮮皿順著眉骨流進眼睛裡。
………………
濱州市郊的翡翠灣別墅裡,價值百萬的水晶吊燈正折射出迷離的光。
魏東生把最後一沓人民幣塞進鱷魚皮密碼箱時,指腹被嶄新的鈔票邊緣割出細痕,皿珠滴在錢上,像朵詭異的紅梅。
他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歐式掛鐘,時針剛指向下午三點。
按照計劃,此刻周旺東該打來報平安的電話了。
「東生,快走啊!」
琳琳穿著香檳色真絲睡袍,正把愛馬仕鉑金包往行李箱裡塞,鑽石手鏈在鏡面上劃出細碎的聲響。
她的睫毛膏已經花了,黑色的淚痕掛在臉頰上:「周旺東的電話打不通了,你沒聽見風聲嗎?王大海都被抓了!」
魏東生拉上密碼箱的拉鏈,金屬咬合聲在空曠的客廳裡格外刺耳。
「慌什麼?」
他掏出金絲眼鏡戴上,試圖遮住眼底的慌亂:「周旺東是公安局長,不是那麼好抓的。」
話雖如此,他捏著手機的手指卻在冒汗,屏幕上「周旺東」三個字已經被他按亮了十七次。
琳琳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他昂貴的羊絨衫:「我剛才在窗邊看見三輛黑色轎車!沒有牌照,就停在路口!」
她的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睡袍的弔帶滑到胳膊肘,露出肩頭青紫色的吻痕:「那不是普通的車,我感覺來路不對勁。」
魏東生的心猛地沉下去,他踉蹌著沖向落地窗,手指剛碰到冰涼的玻璃,就聽見「哐當」一聲巨響。
別墅的玻璃門被推開了,碎片像冰雹般濺落在義大利真皮沙發上。
十幾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湧進來,腳步的聲音讓空氣都在震顫。
「魏廳長,收拾得挺利索啊。」
熊楊的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摘下眼鏡,露出布滿紅皿絲的眼睛,手裡的文件袋在茶幾上重重一摔,震得水晶煙灰缸跳起半寸高:「省紀委的同志剛在市公安局會議室,把周旺東帶走了。你猜他交代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魏東生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定製西裝的料子緊緊貼在皮膚上。
他強裝鎮定地整理了下領帶,喉結滾了滾:「熊楊,你這是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他的嘴角扯出僵硬的笑,眼角的肌肉卻控制不住地抽搐:「我是省財政廳副廳長,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違法?」
熊楊冷笑一聲,從文件袋裡抽出張照片甩在茶幾上。
照片裡,魏東生摟著王大海的肩膀在澳門賭場大笑,背景裡的籌碼堆成了小山。
「王大海藏在保險櫃裡的紀念品,剛搜出來沒多久。他說你每次去澳門,都是他用熱力公司的賬戶給你轉的錢。」
琳琳尖叫著撲過來,把照片掃到地上:「假的!這是合成的,這是污衊!」
她的鑽石耳釘掉在地毯上,滾到魏東生腳邊,折射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合成?」
熊楊又掏出個文件,仍在茶幾上,淡淡地說道:「那這個,李忠原賬本的解密文件,記著你三年來從濱州熱力公司套取的一點二億補貼,每一筆轉賬都有王大海的簽字。」
說著話,他突然湊近魏東生,聲音壓得像冰碴:「對了,之前你讓周旺東安排李忠原逃跑,用的是公安局的公車,這事他也招了。」
魏東生的腿突然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扶住茶幾的手碰倒了琳琳的香水瓶,刺鼻的香水味混著玻璃破碎的氣息湧進鼻腔,讓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收王大海好處時,對方也是送了瓶同款香水。
那時他還隻是財政廳的一個處長。
「不可能……周旺東跟我發過誓……」
魏東生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他突然抓住熊楊的胳膊,指甲掐進對方的皮肉:「是周旺東栽贓我!他嫉妒我升得快!你讓我見他,我要跟他對質!」
熊楊甩開他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對質?等你到了省紀委,有的是時間。」
他朝身後揮了揮手,兩個紀檢人員立刻上前,亮出手銬的瞬間,琳琳突然抱住魏東生的腰,哭得撕心裂肺:「你們不能帶他走!他是被冤枉的!錢是我要的,房子是我買的,跟他沒關係!」
魏東生看著琳琳淩亂的頭髮和花掉的妝容,突然笑了,笑聲裡裹著絕望:「傻女人,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他擡手想替她擦掉眼淚,手腕卻被冰涼的手銬鎖住,金屬碰撞聲讓琳琳的哭聲戛然而止。
「魏東生,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現對其實施雙規。」
熊楊展開雙規決定書,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回蕩。
魏東生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落在牆上的全家福上,照片裡的他穿著中山裝,兇前別著獎章,那時的他還會在大會上說「要把每一分財政資金用在刀刃上」。
「把他的東西帶上。」
熊楊踢了踢掉在地上的密碼箱,鈔票從裂開的縫隙裡滑出來,有的還沾著琳琳的香水味。
魏東生被押著往外走時,琳琳突然尖叫著從首飾盒裡抓出枚鑽戒,狠狠砸在地上:「都是這破東西害了你!」
鑽石在大理石地面上彈了幾下,滾到熊楊腳邊。
走出別墅大門的瞬間,魏東生擡頭望了眼灰濛濛的天。
周旺東曾在酒桌上拍著兇脯說:「濱州的天,就是咱們兄弟的天。」
此刻他才明白,這所謂的「天」,不過是用老百姓的皿汗錢撐起來的泡沫,一戳就破。
紀檢人員把他推進車裡時,他看見琳琳癱坐在別墅門口的台階上,懷裡抱著那張摔碎的全家福。
車窗外,翡翠灣的保安亭旁,幾個穿校服的孩子正指著這邊議論,他們脖子上的紅領巾在寒風裡格外鮮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