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懦夫
說到這裡,姜繼業深沉陰鸷的眸底,竟然陡然迸射出罕見的柔情,深刻冷酷的法令紋染上一絲不可言說的溫柔。
他嘴角浮現一絲淺笑,繼續娓娓道來:
“出院當天,雪兒開車帶我去了一家西餐廳,當時整間餐廳就隻有我們兩位客人,我當即察覺到一絲不對,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即将發生。當吃餐後甜品的時候,我從甜品裡吃出一枚男士戒指,我終于知道雪兒要做什麼。
“就在這時,餐廳經理忽然手捧一束玫瑰花向我們走來,雪兒微笑着從經理手中接過99朵紅玫瑰,然後像男人向女人求婚那樣,單膝跪在我面前。”
姜繼業被柔情占據的眼眸驟然染上皿紅。
“她抱着紅玫瑰,滿面微笑單膝跪在我面前,她說,繼業,我愛你,我想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你願意娶我嗎?”
姜繼業的聲音帶了顫音:“我說我除了滿身傷疤,一無所有。雪兒笑着說,你并不是一無所有,你有一顆真心真意愛我的心。她說那是全世界對于她來說,最珍貴的東西。面包和牛奶她都有,她不需要财勢滔天的王子,她隻需要全心全意珍愛她保護她的騎士。”
常易聽到這裡,溫雅清隽的面龐浮現一絲微笑:“所以您就答應了她的求婚是嗎?”
“是啊!你要知道,我根本無法拒絕。”
姜繼業一臉幸福回憶,微笑着說:“我們甚至一刻都沒有耽誤,離開西餐廳就直奔民政局。那一天,顔雪小姐正式成為我姜繼業的太太。”
說到這裡,姜繼業面龐堪稱為幸福的的笑容漸漸消失,隻餘晦澀。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握在手裡,下意識摩挲着杯口,繼續說道:
“我們結婚之後,雪兒很快就懷孕了,她當即就宣布退出娛樂圈。她用她的畢生積蓄為我開了一家外貿公司,公司正式開業那一天,我便暗自發誓,我一定要努力拼搏,用雪兒資助的原始資金,賺出千倍萬倍的資産,為雪兒提供最優渥的生活,我要向她證明,她并沒有嫁錯人。”
常易說:“您一定拼盡全力。”
姜繼業當然拼盡全力,那段時日,是姜繼業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拼搏最拼命的歲月。
他對經商一竅不通,他便報總裁培訓班認真聽課學習,閑暇之餘泡在圖書館,看永遠都看不完的金融書籍,以及自學外語,背永遠都背不完的外語單詞。
夙興夜寐,懸梁刺股。
甚至連顔雪都調笑他,如果他當年在學校讀書有這拼命三郎的勁頭,又何至于誤入歧途。
直到最後,姜繼業對生意經營遊刃有餘,外語口語甚至比公司聘請的專業翻譯還要标準優秀。
姜繼業不僅刻苦努力,還膽大心細。
他親自前往全世界最貧窮最混亂的地區,甚至戰區也曾涉足。
東南亞、非洲、中東、南美洲……
國内其他外貿公司不敢涉足的區域,他敢去。
别人不敢做的生意,他敢做。
姜氏外貿的生意很快蒸蒸日上,财源滾滾。
而與此同時,顔雪懷胎十月,平安順利誕下小公主。
當姜繼業從護士手裡接過粉嫩可愛的女兒,他紅了眼眶。
他再次暗自發誓,這輩子,即便是死,都要護妻女一世周全。
姜氏外貿的規模越來越大,姜繼業終于憑借自己的本事,讓妻女享受到衣食無憂的優渥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
姜氏外貿被另外一家新開的外貿公司盯上。
那家外貿公司背後的實際操控人正是宋子墨。
宋子墨的家族企業财大氣粗,真要對付姜繼業,不過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在宋子墨的瘋狂打壓下,姜氏外貿瀕臨絕境。
姜繼業握着水杯的手指驟然收緊,用力到骨節發白,青筋畢現。
“再苦再累再難,我都不敢在雪兒面前表露,可她最終還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公司已經山窮水盡。為了拯救公司,雪兒決定複出,她求爺爺告奶奶,尋求拍戲的機會。可是因為宋子墨的故意打壓,雪兒接不到戲。她最終瞞着我,去……找宋子墨。”
常易歎息:“宋子墨大費周章,不過就是等她去求他。”
“沒錯。”
姜繼業喝一口水,略微穩定一下心神,繼續說道:“在壞消息接踵而至的時候,有一天,雪兒興奮回到家,她告訴我,她正在接洽一部電影,片酬相當可觀,并且可以預付片酬。”
常易說:“就是那部電影。”
“是,就是那部後來我花費相當昂貴的代價清除幹淨的那部電影。”
姜繼業幽深的瞳眸是一望無際的森寒:“我當然知道那部電影的拍攝機會是宋子墨給的,我不同意。但是也是那一天,銀行給我下達最後通牒,如果我再無法償還銀行貸款,我抵押的别墅将被拍賣。”
姜繼業不能讓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露宿街頭。
他更不能讓顔雪辛辛苦苦積攢的積蓄創建的公司毀于一旦。
姜氏外貿如果真的破産,他拿什麼供養妻女?
姜繼業最終同意顔雪接下那部電影。
姜繼業的父母因為工廠遭遇火災雙雙早逝,他除了在父母的葬禮上哭過,踏足社會,誤入歧途,他流再多的皿,都再沒有流過一滴淚。
姜繼業也很少飲酒,因為他需要時刻保持警醒。
可是在他同意顔雪接拍電影的那一晚,他趁顔雪入睡,獨自酗酒幾乎到天明,然後他回到床上,抱着顔雪,哭了。
那是隻有野獸受傷時才會發出的絕望嘶吼。
“在認識雪兒之前,我不關注娛樂圈。在認識雪兒之後,她的任何消息我都不錯過。所以,我怎麼可能不關注她的電影呢?”
常易說:“您不敢關注是嗎?”zx.r
“是,她拍那樣的戲,我怎麼敢去關注,我像懦夫一樣逃避,像鴕鳥一樣将頭埋到沙子裡。隻要我不去了解,不去在意,我就可以自欺欺人,雪兒并沒有因為她無能的丈夫,委屈自己拍那樣一部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