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月聽得一愣,忍不住問道:“你小時候是跟着奶娘的?你父母呢?你還記得他們嗎?”
江珣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當時年紀太小,隻記得身邊照顧我的是奶娘,還有别的一些人,但是他們是誰、長什麼樣子,我全都記不清了。”
蕭令月聽得微微蹙眉,但也沒法說什麼。
一般小孩子年幼時,家裡能請得起奶娘照顧的,背景身份肯定不差。
但是僅憑這一點,還不能斷定江珣的身世。
畢竟颍川侯府那麼大一個家族,并不隻有自家的子嗣住在府上。
很多豪門望族家養的奴才都是世代相傳的,一家老小都住在府上,也就是俗稱的“家生子”。
這種奴才,雖然名義上是奴才,但實際上也過得十分體面,很多都是府裡主子身邊的心腹,條件比尋常百姓人家寬裕很多。
若是生下孩子,有錢請個奶娘照顧,也并非不可能。
蕭令月問道:“那後來呢?”
江珣努力回想了片刻,皺着眉頭說:“後來,奶娘就抱着我一直跑,我記得當時府裡亂成一團,到處都是慘叫聲,還有火光。很多人也跟着往外跑,地上倒了很多人。”
“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我記不清了,隻記得奶娘帶着我沒跑出去,被人抓住了,我和奶娘都受了傷,然後我們就被帶到了一個地方,我看到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榕樹”
頓了頓,江珣補充道:“就是我們在井口旁邊看到的那一棵。”蕭令月點點頭:“難怪你記得那棵樹。”
這是典型的記憶标志物。
也就是在一段模糊不清的回憶中,出現了一樣東西,對人來說格外印象深刻,久而久之,隻要想起這個東西,就自然會聯想起那段回憶,變成了一種另類的“标志物。”
有時候,這種标志物可能都不是一樣東西,而是一股熟悉的氣味,或者是某種味道,都有可能。
“我看到那顆榕樹旁邊就有一口井,還有一些官兵在,他們擡着一些渾身是皿的人,就往井口裡扔,不遠處就是火光和濃煙,到處都是慘叫聲。”
“再然後,我不知道怎麼的暈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井底了。因為奶娘一直緊緊抱着我,我摔在她身上,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江珣皺着眉頭,語氣卻顯得有些冷淡。
雖然是說起幼年時候的遭遇,但不知是時間過去太久,還是記憶模糊,他的口吻裡并沒有太多情緒,隻顯得有些困惑。
蕭令月聽着他說的,感覺應該就是颍川侯府被抄家的那一天。
“你們被扔到了井裡?就是這口井嗎?”她環視四周,目光又落到地上那一層層的屍骸上,暗暗皺眉。
要是江珣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些死在井裡的屍骨,十有八/九就是當年颍川侯府的下人了。
“對。”江珣點點頭。
“要是被扔進這口井裡,你一個小孩子,後面是怎麼逃出去的?”
蕭令月皺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