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4章 空口無憑
酒會展廳往下走一層,就有家茶室。
沈流書點了壺普洱,具有解酒的功效,侍者将茶在杯中斟滿,茶香飄溢,混沌的大腦似乎都變得清醒了許多。
“上了年紀,就要學會保養身體了,多喝茶,少喝酒。”
沈流書聲音醇厚清潤,輕抿了口茶,舉手投足之間透着上位者的從容優雅。
若不是那一雙粗糙的布滿繭子的手掌,渾身上下已經看不出一點出身農村的痕迹,他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将自己身上的鄉村土氣刮得幹幹淨淨。
現在的90後00後,再提起“沈流書”三個字,已經不再是70、80後嘴巴裡那個“喻家的上門女婿”了,而是大名鼎鼎、風流倜傥的“沈台長”。
喻晉文坐在他對面,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坐了大半天了,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父子倆面對面坐着,仔細瞧來,除了那張近乎寡情的薄唇,喻晉文的五官不像父親,尤其是眉眼,更像母親喻鳳嬌。
那樣的淩厲,不說話的時候,都給人一種壓迫感。
..
這也是沈流書不常約兒子見面的原因,因為他總能從喻晉文的眼睛裡,看到前妻喻鳳嬌的影子。
他喉結微微滾動,饒似不經意地問,“你母親,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喻晉文終于開口,情緒不鹹不淡。
沈流書一頓,又問,“她的腿……”
喻晉文劍眉輕蹙,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找我有什麼事,直說吧。”
“你這急脾氣,跟你母親真是如出一轍。”
沈流書沒惱,反而好脾氣地笑了下,溫溫和和地看着他,“你我父子,沒什麼事,還不能坐下來聊聊天了嗎?”
喻晉文隻覺得從兇腔湧上來一股躁意。
都說女兒跟爹親,兒子跟媽親,可他小時候,是實打實地跟爹親。
比起嚴厲的母親,溫和的父親顯然更加可親些,他可以給他制作小玩具,跪在地上給他當馬騎,背着母親偷偷帶他出去買零食、去遊戲廳玩遊戲……
虎媽貓爸,是他幼時家庭的真實寫照。
其實,他們一家三口确确實實是幸福過一段時間的,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是從父親的事業越來越紅火開始;是從父親母親的聚少離多開始;還是從鄰居家的姑姑卓月,成為父親的貼身秘書開始?
他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父親母親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就經常吵架,這一吵,就是十年。
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青春期。
直到某一天,母親醉醺醺地回家,将家裡面關于父親的東西,全砸了、撕了、剪了,甚至恨不得拿剪刀将他的嘴巴剪掉。
剪刀紮在嘴唇上,流了皿。
他沒哭、也沒鬧,隻是冷冷清清地看着母親,平靜地說,“你殺了我吧。既然你們都不愛我,當初就不應該把我生下來。”
母親終于停了手,緊接着卻是重重一巴掌,将他直接打翻在地。
而後,沒等他從那股劇痛中緩過神來,就聽到剪刀“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而後他眼睜睜看着母親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從三樓的陽台跳了下去――
“我知道,你在為我和你母親離婚的事情埋怨我。”
沈流書聲音低沉從容,情緒夾雜着一絲愧疚,很淡,并沒有悔恨。
“我和你母親之間,經曆過很多。我們愛過彼此,也恨過彼此,或許愛得越深,恨得也就越深吧。”
沈流書輕呷一口茶水,聲音被熱氣氤氲的得有些缥缈,“感情上的事情,很難說清楚是誰對誰錯,婚姻更是一門需要經營的功課,隻能說我和你母親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了,太過沖動,有很多誤會沒有解釋清楚,也不願意低下頭顱放下身段去包容和忍受對方,最終不得已,走到了離婚那一步。”
他輕輕歎一口氣,擡眸看着一言不發的喻晉文。
“兒子,我唯一覺得對不住的,就是你。”
沈流書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裡,終于添了一絲歉意和悔意,“當初我之所以遲遲拖着不肯離婚,就是怕破碎的家庭會對你的心理造成傷害和影響。”
他話音一頓,從容的語氣中夾雜了一些細碎的哽咽。
“你知道,我得知你離婚的那一刻,心裡有多痛嗎?”
沈流書眼睛裡閃動着細碎的淚光,“我跟你月姑姑說,我的兒子,終究是走了我的老路。”
“說完了嗎?”
喻晉文将不耐煩寫在了臉上,舉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