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嚴肅表态道：“你們若是以私人關系拿下這個項目，對于端陽縣乃至襄安市的經濟騰飛，将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市委自然樂見其成。”“可你們想過沒有，文鋒同志身為縣長，對方又是商人身份，難免落下官商勾結的口實。”“發展經濟可以，但我們的底線是，嚴格杜絕官商聯手，以權謀私，因為這樣很容易滋生腐敗。我們對腐敗始終采取零容忍态度，這關乎黨運和國運，關乎百姓對政府的信任度，關乎社會穩定。”“所以，此事需要從長計議，不能一時頭腦發熱，不管不顧。悅革、文鋒，我看由你們私下聯系，到時候再經由市政府出面和吉鵬集團談，要以襄安市政府名義拿下該項目，才最為穩妥。”李悅革和龍文鋒全都傻眼了。他們光顧着憧憬和興奮，期待一旦夢想成真，将會給端陽縣帶來巨大利益，徹底摘掉貧窮落後的帽子。殊不知，這裡面還有更深層次的關系，稍有不慎，影響到的不止是計劃泡湯，還有可能傷及他們自身。厲元朗從大局出發，并非和端陽縣争奪利益，而是認為，改成市政府出面，就會規避龍文鋒與駱董事長的姻親關系。李悅革和龍文鋒細細品味厲元朗的建議，雙雙都沒有當即表态。懷揣複雜心理，這二人陪同厲元朗等人進行完畢下午的視察工作後，來到李悅革辦公室。龍文鋒撓了撓頭，試探問：“李書記，你對厲書記的建議有什麼看法？”李悅革掏出煙盒，甩給龍文鋒一支香煙，自顧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大口，眯起雙眼意味深長的回應道：“厲書記分析的不是沒有道理，你想想，你那位準親家是個商人。”“商人将本求利，以利為先，肯定會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這種時候，我們做出任何讓步，都會讓人覺得，有你的因素參與其中。”“可是換成市政府就不一樣了，談判的是康市長，那麼，就會把你摘出去，變成和你無關了。”龍文鋒沒有點煙，坐在李悅革對面，心有不甘的發起牢騷，“你說，這事我們跑前跑後，駱英川賣我的面子，到頭來落戶襄安市，我們不等于白忙乎一場麼！”李悅革輕輕彈了彈煙灰，呵呵一笑，“你的格局小了。老龍，以我的理解，厲書記剛上任就跑去高新區，專門去一趟吉鵬電動，還問起趙忠有關電動汽車項目的話題，擺明他早就有打算，争取電動汽車項目落戶高新區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厲書記的第一把火，很有可能要促成這件事。厲書記身份不簡單，人脈關系廣，憑借這一點，你那位準親家還不會賣他一個面子嗎？”“這隻是其一。其二，相比較高新區，我們劣勢明顯，想要獨吞這條大魚，恐怕要撐破肚子。”“如果我們不主動讓出來，結果有可能蛋打雞飛，什麼都撈不到。可要是我們争取到這個項目，我們就是頭功一件，論功欣賞的話，厲書記和康市長怎會忘記我們？分得一杯羹，足夠我們吃飽，甚至吃好。”“所以說，這事不僅要做，還力争成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望着李悅革投來的目光，龍文鋒眼珠轉了轉，不住連連點頭，沖着李悅革豎起大拇指，連聲誇贊道：“還是李書記高明，思考角度和廣度，我龍某人自愧不如，甘拜下風。”“行了，你我之間不必來這一套。老龍，我看這事宜早不宜遲，盡快操作。曉光那邊你盯緊點，讓他抓緊滲透給駱英川，拿下該項目，等到他結婚那天，我會送他一份大禮。”龍曉光是龍文鋒的兒子，一聽李悅革這樣講，他當然要客氣的推脫一番。送不送禮不重要，促成此事，他龍文鋒的功勞同樣不小。厲元朗剛到襄安市，迫切需要籠絡志同道合的下屬。市委組織部推出的幹部評議考核，不就是一個積極信号嗎？晚餐不是自助餐，擺了兩大桌，端陽縣四大班子領導悉數出席。這次端陽之行，厲元朗心情不錯，破例喝了一小杯白酒。席間，和在座衆人談笑風生，氣氛很是融洽。飯後，專門提出要領略一下端陽縣的夜景。都沒用劉玉農和錢衛軍陪同，隻叫上李悅革一人。端陽縣的夜晚還很冷，厲元朗穿着夾克步行在縣委招待所旁邊的街道邊。陳松拿來一件風衣，好心提醒道：“厲書記，晚上風大，您披上它，免得着涼。”“好。”陳松将風衣披在厲元朗肩頭，返回去和李悅革的聯絡員并肩而行，始終在厲元朗他們身後，保持足夠距離。這個距離需要好好掌握，既不能進，又不能遠。近了，有偷聽領導談話嫌疑。太遠的話，萬一出現意外，不能第一時間趕到保護領導。要不說，為什麼秘書提拔得多。除了生活在領導身邊，有先天的優勢外，秘書都有全盤考慮問題的習慣。眼界和格局自然要高人一籌，也能盡快适應新角色，掌控局面。“悅革同志，你們端陽縣山多，可大多數山不長樹木，開墾出來的山地，糧食産量普遍偏低，這是制約你們經濟發展的一大因素。我想聽一聽，你如何打造端陽縣經濟騰飛的想法和規劃。”李悅革邊走邊說：“厲書記，您下午也看到了，端陽縣的确沒有天然優勢。不像有的地方山多，卻蘊藏礦産。而我們呢，除了一些灌木，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山多還有一大劣勢，就是交通不便。全縣有近三分之一的村屯，位于大山深處。近年來，在省委和市委的支持下，雖說修了不少條公路，但遠遠不夠，不能根本解決村民出行難的問題。”“縣委縣政府經過深入研究和探讨，認為走出目前困境的方法，除了招商引資之外，還要依托自身優勢，走一條綠色健康的發展之路。”厲元朗打斷說：“我不聽你的官話套話，也不想聽你的困難，我隻要你的幹貨，直接了當，說幹脆點。”李悅革稍作停頓，這才接着往下講，“我們的發展方向，還是集中在農業農村上面。一個是，在提高糧食産量方面下工夫。二是，加大農産品加工。另外就是，大力發展鄉村旅遊産業的不斷豐富。”“我們這些地處大山裡的村屯，有不少是少數民族聚居區域。發揮民族特色優勢，搞一些别具一格的旅遊項目，增加農民收入，是我們着力發展的一個方向。”“嗯。”厲元朗點了點頭，“民以食為天，你們把眼光放在農民身上，也想到農産品加工和提高糧食産量這些關鍵點，是正确的。”“每個縣的情況各異，沒有優勢找優勢，從優勢裡發掘潛力，提煉出發展思路的精華，是我們做領導幹部必須具備的責任。”“你的想法不錯，同時也要将想法落實到實處。我下午走訪幾處，看到你們在這方面做得可以，要按照現有方向繼續走下去，力争盡早脫貧緻富。”李悅革歎了口氣，“說來慚愧，全縣經濟發展的藍圖計劃，我們已經制定兩年了，總體上略有提升，但仍沒有較大起色。”厲元朗站住，扭頭看向李悅革，和顔悅色說：“因此你就想着要一口吃個胖子，獨自吞掉吉鵬電動汽車項目？悅革同志，我給你們提出的建議，不是襄安市想要争奪，除了文鋒同志那個的病根外，還有就是，你們根本消化不了這麼一大塊蛋糕。”“是，我明白您的用意。”李悅革表态，他剛要闡明想法，厲元朗的私人手機驟然響起。馬上停止說話，站在原地，眼見厲元朗掏出來看了看号碼，走向前面接聽。電話是白晴打來的，她告訴厲元朗一個驚人消息，厲元朗頓時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