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縣有着縣級衙門,往往在其内坐鎮的都是練氣級别的武者,被稱為捕快,其餘不到練氣境的都為衙役,或者叫負竹,這個稱呼是一種形象的比喻,按照大離王朝的衙門官階穿戴,衙役背後的往往背着一根黑色的元竹,這也是“負竹”這個稱呼的來源。
而現在周辰能夠見到的隻有衙役,至于捕快,他還沒有那個資格見到。前去青陽縣衙門,需要先向軍區報備,得到允許後方才能通行。
衙役後堂,一名白衣打扮的衙門師爺,正拿着筆在一卷竹簡上寫道:“周辰,寶慶軍司斥候軍,現分配至青陽縣邊關後備運輸軍,級别無,大離元年四百零七年十月十五日午時三刻,尋找寶慶縣捕快劉枭,今日簽字畫押。”
這是衙門和軍方的關系是很微妙的,為了避嫌,一般的這樣尋找都需要經過程序,如果地位高到一定地步,也是可以繞過這些繁瑣步驟的。
坐在後堂等待了約莫半個時辰,便能聽見衙役們前來報信,說是劉枭捕快已經出發,再過半個時辰便能趕來,但需要周辰支付兩枚離元,用作通訊費。周辰也不計較這些,爽快的支付了兩枚離元後,衙門師爺表情也柔和了許多,不像剛才那般公事公辦的态度,還很熱心的和周辰攀起了家常。
“餘年長你幾歲,便托大喊你一聲辰老弟,不知辰老弟是哪個部族的?”師爺輕搖着扇子,臉上笑意昂然。
周辰微微颔首,道:“石山部落,是慶水河旁原住民。”
“果然都是慶水河旁的部落,我三年前曾去過寶慶縣參與文試,可惜複試落榜,得了這青陽縣的師爺飯碗,如今倒也算是不愁吃穿。”師爺唏噓着說道,文試落榜大概是文人心中永遠的芥蒂。
“哪裡哪裡,師爺謙虛,不像小弟,前些日子遭了匪,遇到了異族,僥幸活下來,這不,立刻就來報平安了。”周辰虛與委蛇,慢慢與師爺唠着嗑,眼光卻總是不經意地往門外瞟去。
唠嗑唠了半天,衙門口的大鼓也被人敲響,這時師爺連忙起身,一邊走一邊道:“啊呀,辰老弟,你看哥哥這又要忙的,隻能讓你一個人坐着了,實在不好意思,這衙門呀,天天如此。”
“無妨,師爺先去,我自個兒在這等着就好。”周辰也起身,一直送到門口,這才折返回來。
……
還未等到師爺下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聽聲便能感覺到來人的腳步很穩,是個武者。劉枭邁着大方步子,一步一步走來,自從他接到周辰的報平安信時,便知曉定是有事想求,本來是打算推脫的。
可是周辰現在是後備運輸軍,便很快聯想到運輸隊伍慘遭敵襲,損失慘重,其中有許多伍長、十夫長殉國,心中便猶豫了幾分,直到接到了那位好友副将的口信,說是周辰表現極佳,可能進入了那四皇子的派系,這才連忙動身。
他來到後堂,便見到端坐在木椅之上的少年。看到這少年,劉枭微微一愣,雖然僅僅是三個多月未見,他卻覺着,這少年,似乎比以前強大了許多。
當周辰擡眼看向劉枭時,二人的雙目對視,劉枭終于是确定了情報的真實,這少年眼中多了許多殺氣!
一步跨進門裡,劉枭嘴角露出了若隐若現的笑容,笑道:“侄兒果然不同凡響,當日一别,叔伯甚是不舍,好在侄兒天賦卓絕,在新兵營闖出了不少的名氣。”
“少不得要感謝叔伯的推舉,若無叔伯,侄兒隻怕現在還在山中打獵為生。”周辰起身行了一禮,笑着回道。
“唔!不錯,不錯!現在英俊了不少。”
劉枭不住地點頭,稱贊道。啧啧稱贊的模樣,宛如生父。
周辰淡然一笑,伸手一指,道:“叔伯,請上座!”
被周辰突如其來的舉動震得愣了好久,同時心裡暗暗思索着,莫非這小子打算訛我一筆。想到這兒,劉枭就有些警惕了,邊往座位走去,便思索周辰這些頻繁禮儀背後的深意。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初次在石山村見面時,這周辰可是一句叔伯都未叫過,哪怕自己将他帶入軍中,也沒見他如此客套。今天這一來,便是一口一個叔伯,若無事想求,打死自己也不相信。
“不知今日,侄兒有何事相邀?”劉枭坐定,端起茶水,微微吹了口氣,漫不經心的問道。
“咳,叔伯,此事說來話長,侄兒就長話短說了。最近軍中大比,侄兒想要争一争這十夫長的位置,所以需要一些丹藥輔助,可是侄兒一窮二白,尚缺五千離元,不知叔伯可否解解侄兒燃眉之急?”來回走動了倆步,周辰忽然幹笑着問道。
可以說,來到這個世界後,周辰就未開過口借錢,哪怕是周彥,也從未去借過。軍中又無有錢的熟識,隻好把念頭打到了劉枭身上。
“軍中大比,某也聽說了。”略微沉思了片刻,劉枭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上,“錢呢,不是某不借,而是五千離元,某實在拿不出手,不如侄兒說出所需要的藥材,某倒是可以擔保給你賒一些藥材。餘下的,某可以為你墊付,你看如何?”
“侄兒本不想麻煩叔伯的,隻是前些日子,凜兒受人欺負,我要了那人的性命,他丈夫是那伍長,如今不争十夫長,隻怕侄兒身家性命都要折了進去。”周辰表情一沉,略有悲痛地說道。
這番話一出,卻是讓劉枭震驚不已,隻覺得氣皿翻湧,暗道:“這小子如此心狠手辣,隻怕成就不會止于此,若是幫上一把,将來未必不能搭上四皇子的船,少不得李家都得在某面前低三下四!”
作為入贅女婿,地位本就尴尬,若不是有着寶慶縣捕快的身份,隻怕在李家之中,劉枭與仆役無二。本來就野心勃勃的他,自然不甘心做一輩子的入贅女婿,所以他在賭,賭周辰能夠飛黃騰達。他年齡越來越大了,武道修為這幾年都未見增長,隻怕再過二十年,若無精進,隻怕就要氣皿衰敗,真的再無起風弄潮之能。
“這樣吧,某去借些離元來,先供你湊齊藥材,舍下臉皮,再為你求一枚固元丹,讓你能夠快速進入粹皿期,穩固修為,這樣,十夫長的位置,你未必沒有一争之力。”
劉枭微眯着眼,手指輕敲桌面。他故意說把過程說的困難,為的就是将來提價也有底氣。
周辰自然是個聰明人,旋即順着劉枭的心意道:“叔伯大恩,侄兒将來必定厚報!”
“哈哈,有侄兒這番話,某也放心了。時辰也不早了,這樣吧,某先将離元湊齊,明日便與侄兒一同前去。”劉枭對着周辰微微擡手,示意禮儀點到即可,而後率先出了後堂。
端坐在後堂,周辰仍舊沒有動身,他盯着大步離去的劉枭,輕輕一笑,喃喃自語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無不為利,既如此,明日就得好好收收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