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陳詩蓮躺了一會,發現已經到了午飯時間,鄒母正在廚房忙活。她也是勞累慣了的,馬上就上手幫忙,跟鄒母一起做一頓午飯。
平時鄒家也是沒什麼好吃的,地瓜跟洋芋都是做主食的,大米是有的,不過産量不多,菜地離家不遠,随時采摘吃新鮮的。這初春時節也就吃個芥菜杆,芥菜曬幹後腌制的酸梅菜,還有就是腌制得紅紅的蘿蔔幹和毛豆腐做的豆腐乳。
中午家裡就她們兩個人,主食是蒸熟的地瓜跟洋芋,再随便炒個芥菜,再來個梅菜湯,加上蘿蔔幹和豆腐乳,也就将就吃一餐了。
吃完飯,陳詩蓮本來想去找鄒老頭他們倆,可是大樹深處怎麼找得到人啊。于是她就在桃園裡等他們回來。
還别說,小小的一個桃園,就那麼十來顆桃樹,滿是粉紅,還真是美麗。陳詩蓮有種置身于溫馨的花海裡的感覺,她都舍不得折下一朵花來把玩。
。。。。。。
鄒氏父子倆快到自家桃園了,遠遠地看到一個女子正在桃花林間,湊近花朵聞着淡淡的馨香,一臉的幸福。
待他們走近一點,陳詩蓮才看到了他們。
她想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想想剛剛她在那聞着花香的樣子,她臉頰绯紅,随後笑容明媚地向他們走去
鄒文房看得有些呆了,這不就是《洛神賦》裡描繪的人兒嗎?他就隻顧盯着人家發呆,連陳詩蓮伸手接過他手上的獵物都沒一點反應。
陳詩蓮也瞧見了他的呆樣,微嗔了一下,轉身跟着老爹走了。
老爹也是餓了,拿起那些冷冰冰的地瓜就吃了起來,咬個三兩口就下肚,吃飽後就開始燒熱水,準備燙獵物拔毛捯饬。
鄒文房遲了半天才進來吃東西,他也是餓壞了,不過吃相還好。手上拿個洋芋,就着那紅豔豔的蘿蔔幹和豆腐乳吃得津津有味。
陳詩蓮在老爹旁邊,想幫忙,老頭子怎麼舍得這閨女幹活。“你就旁邊坐着,我跟老太婆來弄這個。”
陳詩蓮也是倔,就是要幫忙,老頭子更是喜歡這閨女了,真懂事。“好孩子,今天這些是老頭子我特意打來給你接風洗塵、補補身子的。晚上記得要多吃點,以後這裡就是你家。”
陳詩蓮也是很感動,“嗯,我知道了,鄒伯伯。”
鄒文房就在一邊吃着東西餓,看着三人忙活,也不說話,是不是還瞅着自己認定的未來媳婦看一眼。惹來陳詩蓮的一個又一個白眼。
鄒老頭當做沒看見,鄒母也是把這些都看在眼裡,兒子也是到了可以娶媳婦的年紀了,這個兒媳婦人選雖然是老頭子做的主,她沒權力決定人選,不過這姑娘還真的是不錯。模樣俊俏,乖巧能幹,她非常喜歡。而且看兒子那樣也是思.春了,既然兒子,兩人又有父母之命,自然是一段好姻緣。她不知道陳詩蓮知不知道娃娃親的事,這會兒也不提破,等晚上休息的時候再跟老頭子一起商量。
陳詩蓮完全不知道娃娃親的事,隻是剛剛鄒母跟那個臭小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那個臭小子,眼裡泛着光。找個時間一定要教訓一頓,敢這麼赤果果地盯着看姐姐,給你幾個爆栗吃。
三人手腳都很靈快,沒多久就收拾好了兩隻山雞。
家裡由鄒母掌勺,她決定道:“這兩隻山雞用來蒸甜雞湯,另外兩隻直接紅燒,野兔子就炆雪薯。”
陳詩蓮剛來肯定沒意見,鄒文房是家裡沒啥說話權的,最後是鄒老頭出來給意見,“行,甜雞湯好,老頭子我最喜歡和甜雞湯了。那個野兔子待會詩蓮多吃點,補皿養顔的。”
陳詩蓮輕聲到:“嗯,謝謝伯父伯母。”
鄒文房被三人直接忽視,老夫妻倆是習慣了這樣對他,陳詩蓮是報複剛剛這小子剛剛不懂禮貌盯着自己看,也不理他。不過他真的是習慣了,有姐姐在家的時候,跟他們多說一些話,跟老頭子他們他是沒什麼話說的。書才是他的最愛,當然,甜雞湯也是。
鄒母拿來一個大的瓷湯盆,裝入剁好的山雞塊,加入枸杞、當歸、黨參、黃芪,加湯,放到鍋裡蒸。
用當地的“仙泥”跟石塊壘起來的竈台,四四方方的。低矮漆黑的竈台上放置着一口大鍋,四寶這裡的鍋都是近80公分的大鐵鍋,底下是竈膛。蒸的甜雞湯已經放進鍋裡,蓋上木鍋蓋了,竈膛裡柴火正燒得火熱。
鄒老頭讓陳詩蓮去看着柴火,反正都快收拾完了,那些内髒什麼的也是好貨,他是不讓着閨女碰那些髒東西的。陳詩蓮也是沒多說啥,就坐在竈台前“放火”。
陳詩蓮眼睛盯着竈膛裡的火苗,想起了小時候一家人過年過節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樣子,爹娘在忙着殺雞捯饬,她自己在竈前“放火”。想着,想着,又流眼淚。
鄒文房一直看着陳詩蓮,不知道怎麼的,她就哭了,“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他知道陳姐姐想家,想她父母親了。
他剛起身,想上前去安慰她的時候,陳詩蓮轉過了頭來,發現了他的舉動,待看到他真誠純淨的眼睛後,也知道他是想過來安慰自己,就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鄒文房就又坐了回去,心意到了就好。本來是想給她擦眼淚,再安慰一下她跟他說說話的,可是現在沒必要了。
甜雞湯要蒸一個小時,鄒文房啥也不會,但也是知道要給鍋裡添水的,不然蒸發幹了全家吃“燒雞”啊?
至于紅燒雞肉,也就用豬油來點蒜頭炒一炒,焖一焖,加點醬油和鹽巴就差不多了。
鄒老頭把野兔剁成塊,将刮好皮的雪薯切成一段段的。
四寶的雪薯其實就是山藥,不過,它跟北方的山藥不同。
北方的山藥直徑小,一兩公分,但是很長,适合清炒,吃起來香甜可口。
四寶的雪薯直徑大,三四公分的很常見,長得好的有三四十公分長,敦實厚重,适合清炒,也适合炖與炆。炒的味道滑膩、香甜、脆嫩、爽口;與肉一起炖和炆的雪薯,吃着像是槟榔芋,肉香味厚重,也帶着自身的甘甜。
到了六點多,天已經黑下來了,鄒家今天就像是過年一樣,三大碗肉,搭配幾個素菜,一大桌子。
陳詩蓮的碗裡一直都堆着肉,鄒老頭跟鄒母都一直給她添,都小山一樣高了,還想再給她夾菜,還一個勁地問她“好不好吃”。
她也是感到好幸福,這就是許久都沒有過的家的感覺。她一直憋着淚水,生怕這該喜慶的日子自己忍不住哭出來,壞了氣氛。“嗯,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這些人今天能吃完最好,明天就不新鮮了,”鄒老頭自己卻喝着客家米酒,吃着雞屁股。陳詩蓮的碗裡滿滿的全是肉,他碗裡全是爪子、脖子、屁股。(頭都爛了,扔了)
陳詩蓮過意不去,也給老頭子夾快雞腿肉,“伯父,你也多吃點肉啊。”
鄒老頭心裡美滋滋,還是閨女知道疼人,雖然嘴角挂着笑,可是他卻是說道:“沒事,沒事,我就喜歡吃這機頭雞屁股什麼的。這雞屁股肉最肥,這肉入口即化,滿嘴留香,再來上一口米酒,就是享受啊。”
老頭子也是平時不怎麼說話,喝了一些點,在碰到高興的事的時候,他就叽叽呱呱講個不停了。
陳詩蓮是從小沒吃過雞屁股的,聽到鄒老頭這麼一說,就在他碗裡夾了一個出來。鄒老頭還在講雞屁股的“美味”,她就直接咬了一口,瞬間,她的臉變得通紅,騷,這雞屁股味道太騷了。看着筷子上夾着的那隻咬了一口的雞屁股,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旁的鄒文房也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這陳姐姐可以啊,這都吃的下去。不過看到她紅彤彤的臉頰以後,他就知道了事情真相。想當年他也是被老頭子那一句“入口即化,滿嘴留香”給騙到的,今天沒想到陳姐姐也中招了。
“噗,哈哈哈”,鄒文房沒忍住,直接笑噴了。不過,老頭子那能殺人的目光馬上就射了過來。他也瞬間捂住自己的嘴。
這時候鄒老頭才注意到詩蓮的窘況,“咳咳咳”,尴尬不已,“詩蓮,呃,那個要不要來一口酒啊。”
還是鄒母出來解圍,“來來來,詩蓮,多喝點甜雞湯。都怪臭老頭子,自己喜歡吃,還騙人家閨女也吃。不過老頭子這招也是百試百靈了,我們全家都被騙過,那個剛剛曉得最大聲的那個,當年就是被騙直接一口吃了一整個下去,連着幾天都吃不下飯。”說着她自己也是呵呵笑了起來。
鄒文房,“娘,你這是挖我的黑曆史啊,你跟大姐二姐三姐她們不也是吃過的嗎?又不止我一個。嘿嘿嘿。”
“噗嗤,”陳詩蓮也沒忍住,笑了出來。聽了鄒文房的囧事也是不再那麼尴尬,不過,她還是把那個雞屁股給吃了。這戰亂年代,有的吃就不錯了,不能浪費。“其實習慣了這個味道還是能吃的下去的。”
“看,看,看,是吧還是閨女懂事吧?”
“就你臭屁話多,快吃你的雞屁股去。”
一家人就這樣飽餐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