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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471章聖人也有錯

  篝火噼啪,火光映照在王螂和陳玉庭臉上,陰晴不定。

  姬月此刻沒有撐傘。

  沒有撐傘的姬月,終于露出了那一張,很柔和的五官,任誰看見這張臉,都不會相信眼前這個透着濃郁溫婉氣質的女子,會是墨家巨子。

  很美的女子。

  隻不過那雙眸子裡,充斥着太多情感,野心、欲望,還有仇恨。

  姬月輕輕撥弄着火堆,看也不看兩人,輕聲問道:“黑衣文人給了你們什麼承諾,為何願意前來殺墨家矩子。”

  王螂沉默着不說話。

  他從小就被村裡人恐懼,雖然仵作解釋得很清楚,但村民愚鈍,始終覺得王螂是個鬼胎,連帶着王螂的父親也不被人喜。

  常年找不到工作的王螂父親,最終累死在田頭。

  而王螂也飽一頓饑一頓的長大,習慣了在人前沉默,選擇了可以的隐藏自己的存在,縱然成了拳道大家,他也很少抛頭露面。

  陳玉庭不一樣,本就是富賈小世家的子弟,聞言笑道:“我啊,很簡單,黑衣文人說,隻要殺了墨家矩子,就讓我領兵。”

  姬月哦了一聲,“你是将軍?”

  陳玉庭依然溫和笑道:“算罷,隻不過逼得李平陽、柴韶之流,但若讓我領兵,大概也不會比李溯差多少,十萬兵馬力有未逮,但兩三萬還是不難。”

  姬月點點頭,看向王螂。

  王螂沉默了很久。

  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在等。

  王螂終于輕輕說了句:“錢。”

  很簡單很直白的道理。

  姬月懂了,旋即笑道:“加入墨家,我能給你更多的錢。”

  王螂搖頭。

  自己需要錢,同時需要錢去做的事情,又不僅僅是錢,還需要官府的首肯,而這是墨家無法給自己的,隻有蜀中的趙長衣和黑衣文人可以。

  當然,大涼女帝也可以。

  然而誰叫自己在蜀中,而且女帝很大概率看不上自己這種人。

  姬月歎氣,沉吟半晌,“你倆拳道,真有傳說中的那麼高,可以比拟摘星山莊的張定邊?”

  陳玉庭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螂也哼了一聲。

  姬月将火堆撥弄得更大,想起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你倆是異人否,如果是,有什麼辦法遮蔽天機,又是否能斷驚雷。”

  墨家的鬥篷隻有兩件,已在昌州毀了一件。

  聶政身上那件當然不可能給王螂和陳玉庭,而自己手中這把傘也不可能外借,偏生墨家還沒開始量産這種黑傘。

  陳玉庭點點頭,“無妨,黑衣文人派了可遮蔽天機的道家高手來。”

  姬月暗暗驚心。

  看來蜀中的黑衣文人對啥墨巨俠志在必得,換句話來說,黑衣文人是決意要将墨家掌控在蜀中手上――偏生自己無能為力。

  誰叫黑衣文人手上有人質。

  自己隻能聽從。

  可惜,這兩名拳道高手不能招攬到墨家來,不過也算不得什麼,畢竟接下來的落鳳山一戰,面對的是墨家矩子,鬼知道誰能活下來。

  但無論怎樣,姬月想活下來,有人在蜀中等待着自己的歸去。

  ……

  ……

  墨巨俠依然獨坐山巅悟道。

  落鳳山下,看似很沉默,實則上山雨欲來風滿樓。

  姬月和聶政以及諸多墨家死士,一直在山下等待,而王螂和陳玉庭兩人,因都是拳道大家,比較容易相近,所以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而李平陽和柴韶兩夫妻,一直在十裡外的小鎮上。

  他倆确實不敢提前到落鳳山。

  萬一落鳳山的墨家死士還有死忠墨巨俠的,要殺他倆,沒有兵馬拱衛,真心不難。

  遠在千裡之外的東海之濱,有一座城。

  一座很孤單的城。

  城頭上插滿了刀槍劍戟,當然,更多的還是劍,有些劍已斷,有的劍則鏽迹斑斑,城頭每一劍兵器,都象征着一條死在劍魔獨孤和風姓城主手下的人命。

  這些年已經沒什麼人敢再來挑戰劍魔城。

  然而今日城裡來了個穿了彩裙的婦人,走路輕快,如一隻彩蝶穿過城門,比她身邊那個小姑娘更像豆蔻年華。

  城最中央也是最高的地方,有一座冷清莊園。

  門口也沒門子。

  婦人踩着勤快步子,來到莊園門口,呵呵笑了一聲,十餘年都沒甚變化。

  身後的張河洛呵呵了一聲,“你當年來時,主人可不是姓風的。”

  這就是最大的變化。

  婦人搖頭,“現在的主人也不是姓風的。”

  張河洛哦了一聲:“那個劍魔獨孤,按說應該不理世事,姓風的難道還做不了主。”

  婦人沒有回答,擡步欲進門。

  忽有劍來。

  一道青色劍氣如風一般掠來,唰的一下釘在女帝腳前,又崩碎,在青石闆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劍痕,旋即有聲音傳來:“陛下請回罷,這裡沒有你想找的人。”

  婦人看着從照壁後走出來的那位負手在背的灰衣中年人,笑了:“他死了嗎?”

  正是當今劍魔城的風城主一臉無奈:“不該讓你進城的。”

  婦人呵呵笑了,很有些少女頑劣,“那你倒是在城門口堵我啊,可惜你不敢,你怕朕的大軍拆了你這座城。”

  風城主苦笑:“他都已經自剜雙目了,你還想怎樣。”

  婦人不笑了,平和着臉,徑直走過照壁,在院子裡石凳上坐下,看着尾随進來的風城主,輕聲道:“你應該知道的,朕心不安。”

  風城主沒有看婦人,而是看着張河洛,“你都有她了,今後的天下當是無聖之局。”

  欲成聖者,先問河洛。

  婦人冷笑了一聲,“你似乎高看了張河洛,有的人若是成聖,張河洛也擋不住,所以,朕需要他這柄劍,需要以劍殺聖。”

  張河洛一臉不服氣。

  婦人沒好氣的道:“我說錯你了麼,若是有人紫氣三千裡騎青牛而成聖,你不認可他就不會成聖了?”

  張河洛語結。

  風城主愣了下,“有這樣的人?”

  婦人不言語。

  作為千古奇女子,又章國十餘年,她知道的遠比世人更多。

  比如,臨安衆安橋那家書店裡的胡蓮先生,他曾經問嶽平川何謂春秋,其實婦人知曉,那個胡蓮先生的瑚琏匣中就藏有半個春秋。

  春旗半個,那瑚琏先生的先生難道不在大涼?

  婦人焉能不擔心。

  風城主歎氣,“你不是已經有了李汝魚麼。”

  婦人狡黠的挑了挑眉:“喜歡的東西,你會嫌多麼,而且這件事事關趙室的江山,他作為仁宗陛下的親弟弟,大涼趙室碩果僅存的宗親,真要繼續藏劍東海?”

  風城主沉默不語。

  婦人想了想,繼續說道:“我來這裡,想必他已經知道,有些話我就不說了,他應該明白,其實,如今大涼天下有夫子大河之劍,有墨家劍客的白虹之劍,加上那座山上的聖人亦是劍道高手,他真的就沒有一絲往戰之心?”

  頓了下,“風城主,你呢?”

  風城主苦笑,“我不去湊這個熱鬧。”

  頓了下又道:“我想陛下你早就有計劃罷,你其實知道,就算我師父出劍,也不一定能殺那位聖人,畢竟那位聖人不僅僅是算儒道聖人,其實亦是罕見的劍道高手,其劍道修為,很可能亦是人間谪劍仙之境,然而縱然如此,你還是将資州那邊的所有高手抽調回來,美其名曰是要拱衛你出行龍虎山,實際上你知曉沒有我師父這般的劍,再多人也沒用。”

  婦人哦了一聲。

  風城主繼續道:“所以,我猜陛下讓師父出劍,是想告訴那位聖人,這個大涼天下,他的學說主張不現實,他的劍也不可能改變天下。”

  想了想,又道:“這一次殺聖,你和蜀中的黑衣文人應該是心有靈犀,若是我沒猜錯,蜀中那邊會讓李平陽等名将現身那座無名小山,而陛下你這邊,不僅有李汝魚,還會請我師父出一劍,最後真正的殺招,必然是誅心。”

  而非以劍殺聖。

  聖人之所以為聖,心也。

  如果被誅心,那麼墨家聖人就不負為聖。

  婦人有些意外,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也失去了和風城主繼續聊下去的興趣,起身,沒有再看風城主,而是望向海上,輕輕說了一句:“你隻需出一劍,何時出劍,你看着辦罷,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藏在東海,反正若是墨家聖人不能被李汝魚說服,那麼禍害的也是大涼趙室的天下,到時候的爛攤子,我可不管趙祯能否收拾。”

  說完轉身離去。

  來的快,去得也快――其實她大可不必進城。

  隻需要出現在劍魔城外,藏在東海的那個人間劍魔,就明白應該怎麼做。

  畢竟,他是趙室宗親。

  看着婦人帶着張河洛離開後,風城主站在院子裡,許久沒有做聲,他知道女帝來劍魔城的意思,就是讓師父在關鍵時刻出一劍,殺墨家聖人。

  當然,也存在着讓師父出第二劍,殺那個墨家白虹之劍的劍客的意思。

  一陣風吹來。

  風過之後,風城主已離開劍魔城,到了劍魔城後海面十餘裡的一座小海礁上,方圓僅三四十米的小海礁上修了一座茅廬。

  海風吹拂下,曆經修繕,還是殘破不堪。

  茅廬裡無人。

  風城主站在茅廬前,看着海面。

  海水極其清澈,藍得讓人心醉的海水中,觸目可及海底,海水湧動,海藻飄搖,遊魚閑暇,白沙如玉,美輪美奂恍若仙境。

  有黑衣人獨坐海底沙中。

  風城主看着海面六七面下的那位黑衣人,許久歎了口氣:“師父,若是你不願意出劍,我去走一遭罷。”

  平靜如鏡的海面驟起了一陣漣漪。

  風城主一臉愕然。

  漣漪搖晃,繼而湧起浪花,旋即整個海面風急浪高,最後更的嘩的一聲,仿佛有龍出水,一道水柱沖天而起,直沖天穹後,就這麼消失在了夜色裡。

  劍意滾滾。

  海面如沸。

  海底下的黑衣人,已然起身。

  劍魔獨孤,自剜雙目後,第一次出劍。

  從海底出劍。

  越千山萬水,直落千裡之外的落鳳山。

  欲攻聖人。

  ……

  ……

  “現在落鳳山有哪些人?”

  李汝魚看着坐在一顆大樹上,晃着腿的安梨花,略有尴尬……雖然穿着襦裙和裡衣,從自己可下看上去,還是有些不雅。

  非禮勿視。

  隻能将視線落向落鳳山上。

  安梨花今日又去打探了消息,不得不說,這女子很有些能耐,将周圍的形勢摸得一清二楚,聞言笑眯眯的:“姐姐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李汝魚被嗆得無言以對。

  安梨花這才樂道:“姬月和聶政,以及大概有二十餘位墨家死士,其中十四五人已經倒向姬月,隻要墨巨俠悟道下山,放棄墨家非攻兼愛,這些墨家死士必然會殺矩子而擁護姬月,畢竟這些人被墨家大義給洗腦了,沒人能改變他們的信仰。”

  矩子也不可以。

  既然是墨家矩子,當然要堅持你的學說,可若是忽然改弦易張,那些被墨家大義洗腦的死士自然無法接受。

  更何況姬月還利誘。

  李汝魚點點頭:“死士不足為懼。”

  安梨花喲了一聲,“小屁孩還挺自信,那麼姬月和聶政也不足為懼了?”

  李汝魚有些尴尬,“姬月倒是無妨,聶政的白虹之劍還是挺棘手。”

  安梨花也不繼續怼李汝魚,咳嗽了一聲:“蜀中那邊,來了兩位拳道高手,我觀其氣度,應該都是開山之宗師,皆是不輸張定邊的拳道宗師。”

  李汝魚點點頭:“還有呢?”

  安梨花想了想:“十裡外的小鎮上,有李平陽和柴韶,還有一位來自蜀中青城山的道士,應該是為異人遮蔽天機的道家高人。”

  頓了下,“看來蜀中的黑衣文人是鐵了心要殺墨家聖人。”

  李汝魚不做聲。

  安梨花繼續問道:“你呢,究竟是想殺還是想放?”

  李汝魚依然不做聲。

  現在的狀況,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要看墨巨俠悟道下山時,究竟是以什麼态度看天下――若是繼續要止戰殺名将,那自己隻好出劍殺聖人。

  安梨花忽然臉色一變。

  “成了!”

  李汝魚同時轉頭看向落鳳山上。

  落鳳山巅,風起雲湧。

  本是晴空萬裡的天穹,忽然湧現出無盡的七彩霞光,旋即又有無數祥鳥飛來,異香撲鼻彌漫在天地之間。

  聖人出關。

  旋即,這一片天地響起一道很是憔悴也很輕的歎息:“我錯了。”

  黃鐘大呂,滾滾間傳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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