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皮還是被霍氏得到了。

　　在競拍會上，吳成宇被趙一鳴的話擾亂了心神，之後遲疑不敢出價，不確定霍氏的底線在哪裡，再加上自己的資金也不多了，最終在激烈的心裡博弈中敗下陣來。

　　霍氏最終拍下的價格也不超過21億。

　　吳成宇輸得一塌糊塗。

　　趙一鳴帶著人從會場出來，因為霍氏拍下了地皮，有一些手續要辦，耽誤了一些功夫，原以為其他公司的人都走光了，沒想到看到吳成宇還在門口站著。

　　他表情征愣，像是在懷疑人生一樣。

　　趙一鳴眼神露出冷冷的話，含著笑朝他走過去：“哎呀，吳總，您還沒離開啊。”

　　這話讓吳成宇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看見是趙一鳴，他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沒有給他一點好臉色，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趙一鳴像是沒看見他的表情一樣，感嘆道：“剛剛還要多謝吳總手下留情，將地皮讓給我們霍氏，我還以為按照吳總的性格，會刻意哄擡價格，沒想到吳總心底這麼善良，承讓了。”

　　吳成宇聽了這話，眼神復雜又難堪。

　　他在會場的時候，被趙一鳴的話給驚到，確實有想過哄擡價格，讓霍氏當個冤大頭。但是趙一鳴的態度讓他摸不準。

　　他不確定霍氏是不是真的對這塊地皮勢在必得，更不敢保證自己哄擡了價格後，霍氏會不會放棄競拍，到時候自己拿不出錢來，老爺子也不支持，丟人的就變成他了。

　　霍子彥從來不是那種按常理出牌的人，吳成宇擔心自己反被算計，就像是葉文斌的事情一樣。

　　所以權衡利弊，吳成宇就放棄了。

　　他憋了好一會，才擡頭看向趙一鳴：“你們霍氏原本拍下這塊地皮的預算是多少？”

　　地皮已經拿到手了，趙一鳴也不隱瞞，笑著道：“吳總不是看了我們的策劃書了嗎，20億上下，多虧您手下留情，我們才能圓滿完成霍總交待的任務。”

　　吳成宇一口老皿悶在了心裡，覺得自己都快心肌梗塞了：“所以說，我手裡拿到的資料其實是真的？”

　　趙一鳴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底價是真的，不過葉文斌確實被我們策反了。”

　　他說完，盯著吳成宇訝然又後悔的眼神，慢悠悠地說道：“吳總，您進場前可說過，想看我們哭著出來，恐怕不能如您的願了。”

　　話音一落，旁邊的員工給趙一鳴遞了個東西，趙一鳴接過來放在吳成宇手中，笑著道：“不過您可以對著鏡子哭哭看，吳總今天打扮地精神，哭起來恐怕也挺好看。”

　　說完那不等吳成宇回答，就帶著人離開了，背影透著一股意氣風發。

　　吳成宇被氣得渾身顫抖，看著手裡的小鏡子，猛地摔在地上。

　　鏡子瞬間四分五裂，渣子濺了一地。

　　偏偏這時候，身後有人朝他吼道：“這位先生，這是公共場合，能不能有點素質，穿的人模狗樣的，難道不知道不能亂扔垃圾嗎？”

　　吳成宇眼睛赤紅，帶著戾氣回頭，看見吼他的是會場的保潔。

　　保潔見他眼神不善，聲音小了很多，但是依舊碎碎念著：“自己做錯事，嚇唬人幹什麼，不知道玻璃渣子不好清理嗎？淨給我們添麻煩……”

　　吳成宇也懶得和清潔工理論，冷著臉直接坐上了吳家的車子。

　　司機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發出很大的聲音，隻弱弱地問道：“少爺，我們接下來去哪？”

　　吳成宇坐在後座，沉默了很久，最終才道：“先回家。”

　　他出門前因為競拍會的事情和老爺子鬧出了矛盾，這會心裡有點後悔，還是先回去給老爺子道歉，緩解他心中的怒氣，免得因為怒氣堆積，造成無法調和的矛盾。

　　司機得了他的吩咐，徑直朝吳家駛去。

　　吳成宇身上的氣壓太低了，司機和他待在車裡狹小的空間都覺得要透不過氣來，所以車子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等吳成宇下車後，司機才松了一口氣。

　　吳成宇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沒注意他的表情，進入客廳，剛準備去找老爺子，就看見他從書房出來。

　　老爺子換上了外出做客的衣服，收拾地整整齊齊，面無表情，蒼老的面容透著幾分嚴肅。

　　吳成宇後背緊繃起來，看到老爺子，原本路上已經想好的說辭，這會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想著先承認錯誤，然後接著競拍會失利，做出沮喪的模樣，然後將一切推脫在腳傷的事情上，自憐自願，說自己是廢人，激起老爺子的心疼。

　　做好思想準備後，他斂著眉開口：“爺爺，我……”

　　結果就看見老爺子繞過他朝門口走去，半分眼神都沒有留給他。

　　吳成宇一下子慌了，這樣子的吳老爺子他從來沒有見過。

　　他從八歲進入吳家，被老爺子教養了這麼多年。

　　老爺子各種各樣的模樣他都見過，嚴肅的，憤怒的，心疼的，慈祥的，恨鐵不成鋼的，但是唯獨沒見過老爺子這種樣子。

　　像是對他徹底失望，心灰意冷的樣子。

　　他有些害怕，連忙追上去，跟在老爺子身後，眼神緊緊看著他，聲音都有些發抖：“爺爺，我，我錯了，我不該不聽您的勸阻，我以後再也不違背您的話了，一定乖乖……”

　　話音還沒落，吳老爺子突然停下腳步，有些渾濁的眼睛帶著嚴肅看向他：“吳成宇，你已經長大了，之前也說了想要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不喜歡我這個老頭的插手。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我當然會如你所願。”

　　他說著嘴角下垂，脊梁也仿佛佝僂了很多，之前那個嚴肅高傲，精神氣很足的老頭仿佛消失不見了，看起來蒼老了很多，真的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

　　“我不想逼得你和你爸爸一樣，逃離吳家，我已經老了，失去了一個兒子，不想再失去一個孫子了。”

　　他說完轉過頭，拄著拐杖慢吞吞地離開了客廳。

　　吳成宇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怔怔地看著老爺子的背影，心裡慌得更加厲害了。

　　老爺子這是不打算管著他了？

　　以前老爺子管束著他，對他各種限制，讓他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的時候，他心裡經常會有怨恨和惱怒。

　　但是現在老爺子徹底不管他了，讓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他心裡卻沒有半分的高興，隻有無盡的恐慌。

　　他對吳家的家產有執念，不可能像吳大少爺一樣拋下所有的財產，拋下所有的地位名利離開，老爺子根本不用擔心他會離開吳家。

　　吳成宇緊緊地攥著拳頭，眼眶突然紅了。

　　他還想被吳老爺子管著，哪怕被罵著教訓著都可以，他不想讓老爺子像剛剛那樣無視他。

　　“我必須得像個辦法，一定能想出辦法……”吳成宇神情慌亂，喃喃自語。

　　他得想辦法讓老爺子消氣，讓他原諒自己。吳老爺子就像是吳成宇心中的一座大山一樣，有他坐鎮，哪怕自己再怎麼折騰，都不用擔心。

　　但是如果大山沒了，吳成宇哪怕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心裡也會瞻前顧後。

　　吳老爺子的秘書提著東西準備追上老爺子，結果無意中看見吳成宇如同無頭蒼蠅的模樣，嘆息了一聲。

　　這樣子的吳成宇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吳老爺子此次出門的目的地是霍家。

　　霍老爺子對他的到來很是驚奇，看著他臉上僵硬的笑容，還有他身後秘書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的東西挑了挑眉：“吳老頭，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我，還這麼客氣！”

　　吳老爺子笑容更加僵硬了，終於維持不下去，落了下來。

　　霍老爺子察覺到他情緒有些不對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終聚集到他的頭發上：“吳老頭，看來你最近煩心事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