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王爺想了千百種揍紀雲開的方法。比如,把人抱到腿上,狠揍她屁股,又比如,把人壓在身下,狠揍她……
總之,一定要揍狠了,才能讓紀雲開學乖,下次再不敢這麼亂來,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然而,當王爺看到額頭綁著白色繃帶,安靜的躺在木床上的紀雲開,卻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提揍人了。
紀雲開瘦了,小小的臉蛋凸顯的五觀更加精緻了,也更符合天啟人的審美,少了一份艷光四射的活力,多了一份清麗絕倫的冷清。
但是,王爺不喜歡。
看到紀雲開瘦小的身子躺在木床上,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紀雲開初嫁入燕北王府的場景。
那時,她病了,傷了……就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躺在床上,孤苦無依,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紀雲開為何對諸葛小大夫那麼好,為什麼會一再縱容諸葛小大夫,而毫無底線。
沒有諸葛小大夫,就沒有現在的紀雲開,沒有諸葛小大夫,紀雲開早就病死、餓死在燕北王府。
“突然明白,有些過錯無法原諒。”王爺在門口站了許久,才默默地走進廂房。
此刻,他的腳步不向先前那般穩,步子也不像先前那般大,甚至氣勢力也沒有先前那般強,底氣就更不足了。
他整個人都低落了下來,腳步輕輕,背微彎,走到紀雲開床邊,單膝在床邊跪下,輕輕握住了紀雲開的手。
“突然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紀雲開終究還是沒有完全的依靠他,或者說紀雲開習慣了凡事依靠自己,紀家的事一發生,她想到的反擊之策,也是由她自己出力,完全沒有想過借他的手打壓紀家。
或者想過,隻是沒有說出來,而他……習慣了相信紀雲開,相信紀雲開什麼都可以做到,也相信經過那麼多事,他與紀雲開之間會不一樣。
結果,他太自信了。他和紀雲開之間還是一樣的,紀雲開仍舊選擇憑自己的力量反擊,完全沒有動用他的勢力的自覺。
“是我不好,給你的太少,而想要的又太多。”王爺握著紀雲開的手,輕輕地在自己的臉頰上摩挲。
兩人好的太水到渠成了,讓他忘了告訴紀雲開,他蕭九安的妻子是什麼身份,手上握有多大的權利。
兩人好的太自然了,紀雲開的體貼,不應該說是體貼,應該是紀雲開的退讓太自然了,讓他忘了紀雲開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喜歡他,把他放在心尖上。
而他,也習慣了萬事不對人言,紀雲開不曾問起,他也就習慣的不說,卻忘了聰明如紀雲開,怎麼可能主動問那些,明顯就越界的事。
紀雲開,這麼聰明的一個女子,她清楚的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但感情是感情,理智是理智,真到遇到危機的時候,感情雖不會占主導地位,卻會影響她的決策。
就好比現在,紀家的事一出,她本能的認為隻能靠自己,而他蕭九安靠不住。
“以後,咱們什麼事都開誠布公好不好?我不隱瞞你,你不欺騙我;我不強迫你,你也不委屈自己。”他一直都知道,紀雲開一直在委屈自己,在退讓。但他也知道,他要是不強勢,不逼迫紀雲開,他與紀雲開就永遠沒有可能。
“我知道了你母親的事,現在也告訴你,我母親的事。我母親是天啟的公主,是先皇的親妹妹,是當皇聖上的親姑姑,而我父親則是北辰的皇帝。我與墨七惜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是北辰七皇子,而我是北辰九皇子。當年……”王爺握著紀雲開的手,喃喃地說了很多很多……
紀雲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不能動,也不敢動,更不知要怎麼面對這樣的王爺。
她傷的並不重,王爺一到門口她就醒了,她裝睡不肯醒來,隻是不想面對王爺的責怪,不想在頭痛的要死的情況下,還要費心去跟王爺解釋。
她想過王爺見到她的各種反應,唯獨沒有想到,王爺這麼一個霸道自我的人,會突然這麼感性,說一些……讓她更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
紀雲開有一種搬石砸自己腳的感覺,尤其是在聽到王爺吐露自己身份的時候,紀雲開更是想哭……
她能告訴王爺,她猜到了一些嗎?
她一直沒有去問,並不是怕觸到什麼禁忌,純粹就是不想去問。
知道越多死的越多,知道越多羈絆也就越深……
她與王爺是夫妻不錯,但她始終記得一句話,至親至疏夫妻。她與王爺之間的感情,並沒有深到可以面對一切,她不想知道太多,不想與王爺羈絆太深,就想這樣糊塗的過一日算一日。
她也不想這麼消極,可她的性子就是這樣,隨波逐流,隨遇而安,不管處在什麼環境中,她首先想的就是如何讓自己過得更好。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她是一個自私的,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首先想到就是保護自己,讓自己活下去。
她沒有野心,沒有建立豐功偉業的想法,也沒有成為人上人,主宰天下蒼生的願意,她隻想過自己的日子,不受任何人打擾。
她沒有想過,要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要找一個情投意合的戀人,她看過太多愛得轟轟烈烈,最後卻互相撕逼的情侶,她隻想找個性格不差的人,平淡的過一生。
誠如王爺所說的,他要的太多了,而她根本給不起,她唯一能做就是裝傻,混過一天算一天。
然而,王爺似乎不太意願,居然在這個時候挑破了。
真是麻煩。
紀雲開閉著眼睛,連動都不敢動,呼吸亦是盡量保持平穩,以免讓王爺發現她醒來了。
天知道,她一點也不想聽王爺說的那些秘密,但王爺的話卻自動鑽進她的耳朵裡,鑽進她的腦海裡,讓她想要不聽都不行。
這真是一個叫人頭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