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屋子裡的感應小夜燈亮了起來,驅散了夜色。
好像京城的冬天,都沒那麼冷了。
溫晚栀眼眶發脹,腦袋裡霧蒙蒙的。
被結實的臂彎緊緊攬在懷裡,鼻間萦繞着薄嚴城身上熟悉的木質香調……
這樣平常而普通的擁抱,她曾經擁有過,也曾求而不得。
可現在,即使這樣的幸福近在眼前,溫晚栀也不敢太過深陷。
虛放在薄嚴城背上的小手攥成拳,溫晚栀感覺到指甲嵌進掌心的刺痛。
她身子一矮,輕輕推開薄嚴城:“好,你走吧。”
再不脫身,她心裡的城池恐怕又要被薄嚴城攻陷幾尺了。
薄嚴城順從地松了手,看了看朦胧燈光下,溫晚栀有些别扭,有些羞澀的臉。
到現在他還難以相信,曾經完整擁有溫晚栀的那個自己,怎麼會傲慢自大成那個樣子。
懷裡的溫暖離開了,薄嚴城心裡也像是空了一塊。
可他知道,這樣的擁抱,對他來說已經算是恩賜了。
也好,這樣一個擁抱,夠他撐過即将分别的這段日子了。
溫晚栀默默起身,打開了屋子裡的頂燈,繼續有條不紊地裝着行李。
薄嚴城沒再多說什麼,起身幫忙,屋裡隻剩下窸窣的響聲。
半晌,溫晚栀蹙了蹙眉,冷不丁開口。
“不對啊,按理說,南美的生意對于薄遠和薄彥真來說,應該是秘而不宣的大事。把霍玫和王彪送去南美替他賣命,想想都覺得詭異,薄彥真不可能信任他們。”
薄嚴城正捏着七八個玩偶,頗為頭痛地往壓縮袋裡塞,聞言笑了笑。
“沒錯,所以霍玫和王彪如果真的去成了,無論誰動手,他們都會把命留在那裡。”
溫晚栀恍然大悟。
薄嚴城這是打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說不定到了南美,不用他親自動手,薄彥真就會把王彪和霍玫處理幹淨。
溫晚栀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瞥了薄嚴城一眼,揶揄道。
“還好,就算失憶了,也還是——”
她抓起身邊的一個玩偶,輕輕丢到薄嚴城懷裡。
“——也還是那隻老狐狸。”
薄嚴城看着手裡眼神挑釁看着他的可愛狐狸玩偶,寵溺地笑了笑。
溫晚栀心裡那個孩子氣的她,好像慢慢回來了。
她也在找回自己的路上嗎……
搬家确實是個體力活,經過好幾天的奮戰,溫晚栀終于打包好了所有的東西。
她自己的東西很少,一多半都是暮暮的物品。
溫晚栀等着霍家派來的人搬箱子,開着套間的大門坐在門口等。
對面的套間早就空了,兩個孩子入訓練營的時候,劉嫂就收拾好了東西去了車隊。
曾經熱鬧非凡的一層,現在冷清得很。
走廊盡頭傳來開門聲,薄嚴城一轉身就和門口的溫晚栀對上了視線。
“人還沒到?”薄嚴城推着行李箱走近。
溫晚栀點點頭:“快到了,司機先去車隊給暮暮送行李了。”
她目光一轉,看到薄嚴城手邊的行李箱,心裡一沉,故作平淡地問着。
“這就出發了?”
薄嚴城神情柔和地應了聲,低聲解釋:“我先去港城那邊做些準備,走海路過去。”
溫晚栀眉頭微蹙,片刻便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色嚴肅。
薄嚴城一向都是安排私人飛機出行的,即使是離開薄氏之後,他的财力也不可能不支持他養幾個機組。
除非他有别的打算……
溫晚栀心裡愈發不安:“你一個人走海路?”
薄嚴城坦然點頭:“嗯,我的機組太高調,容易被追蹤到。”
溫晚栀沉默了,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她的心越來越難以平靜。
薄嚴城的一舉一動,似乎太過牽扯她的情緒了。
來不及糾結,霍家的人就來了,幾個沉默着的高大保镖利落地把溫晚栀的東西搬下樓裝車。
套上外衣,背上挎包,溫晚栀感覺她每一個動作,都被灼熱的視線包裹着。
她不敢看薄嚴城現在的眼神,隻得匆匆一瞥,低聲開口:“那……我走了。”
隻一瞥,她好像就被薄嚴城眼裡的溫度燙到了,臉上發熱。
可和那灼熱的目光相反,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去吧。”
電梯門開,溫晚栀逃進了狹窄的電梯。
門緩緩關上,阻隔了男人的眼神和氣息。
溫晚栀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像是卸了力氣,靠在電梯壁上。
她怕自己再多停留幾秒,就會忍不住,再和薄嚴城讨一個擁抱。
她現在,還不能接受那樣的自己。
溫晚栀坐進黑色邁巴赫,車子緩緩駛離這個住了很久的老小區。
閉了閉眼,壓下心裡翻湧的情緒,溫晚栀撥了電話出去。
“爸,我出發了。還有,想讓您幫我查幾艘港城的船。”
盡管現在無論她問起什麼,薄嚴城最終都會如實相告,但她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也有些不甘心。
王彪和霍玫,也是她的仇敵。
這樣一動不動,坐享其成,看着薄嚴城替她完成複仇,不是她做事的風格。
到了萬泉莊,溫晚栀下了車,就看到霍啟東穿着厚厚的長大衣等在門口。
她快步迎上去:“爸,怎麼在這裡等?”
霍啟東淡淡笑了笑:“沒事,出來透透氣。你讓我查的事情有消息了,不過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溫晚栀挽着霍啟東進了正廳,爐子上煮着熱茶。
她坐下,倒上兩杯,這才開口。
“說來話長,先喝茶暖暖身子吧。”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的時候,半壺茶已經見了底。
霍啟東沉吟片刻,了然道:“所以薄嚴城打算跟去南美,借着薄彥真的手把霍玫和王彪做掉?”
溫晚栀颔首:“這确實是他的打算,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唯一的打算。”
霍啟東把茶盞放下,臉色嚴肅,目光冷冽。
“在告訴你消息之前,晚栀,我要先問你一件事。”
溫晚栀也坐直身子,看向霍啟東,正色點頭。
霍啟東雙手交疊,眼裡難得有一絲猶疑,目光閃了閃,還是開了口。
“晚栀,做任何接下來的決定之前,你要先問問自己,到底用什麼樣的态度,去對待薄嚴城。不然,你之後做的每個決定,邁出的每一步,都會讓你痛苦煎熬。”
溫晚栀心裡一痛,手無意識攥緊了衣擺。
霍啟東又點上了爐子,坐了壺新茶,話說得雲淡風輕,态度卻有些強硬。
“你也知道,我對薄嚴城的态度。薄遠在南美那邊的小動作,我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讓我有所動作,晚栀,我需要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