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個腦子裡裝得都是豆腐渣嗎?天天講作業,天天上晚自習,還如不人家一個藝術生。你瞅瞅你們那點分數,好意思嗎?”
“怎麼着,是都不準備上大學,念完高中直接回家開拖拉機,挑糞嗎?!”她敲了敲桌面,“能不能多向許星同學學習?!”
全班鴉雀無聲。誰他媽能想到,理科還能考上700啊?!
唯獨許星有些失落,因為燕城的試卷她還不到650,屬于嚴重的成績下滑。
雖然班主任安慰她,她是藝術生,用不着考這麼多。
燕城美院文化和藝術也是對半開的,她要是文化課都考這麼多,讓純文化生怎麼活?
安慰完了還不忘提醒她,不要放縱自己。
許星:“……”
安慰了,又好像沒被安慰到。
宋婕簡直沒心沒肺:“嗨,這有啥,我聽班長說,這次的試卷變态難!你走之後一直是班長第一名,這回他也栽啦,第三了,哈哈哈哈!”
許星瞪圓了眼睛:[啊?!那他不得被各科老師拉去親切談話?]
宋婕還在畫室,晚上是畫速寫的時間,她們倆是老手,單人大概8-10分鐘一個,但每天的作業有30張,要熬夜肝才能肝完。
“嗯呢,每個老師十分鐘,就相當于念了他一個小時。哈哈哈哈,聽說臉都給他念綠了。”
許星忍不住笑出來,第五名好像被安慰到了。
“哎喲,我的個娘嘞,怎麼還有十張!”宋婕小聲哔哔,“速寫老師太狗了,剛集訓的時候說好的20張,結果看大家畫得挺快,直接加到30張。”
“他奶奶的,晚上畫完色彩就九點了,再來30張速寫,天天幹到十二點。”
許星:[我也還有十張,你快點,我等你。]
宋婕長長歎了口氣:“行……我真是上輩子掘了人祖墳,這輩子才學美術的吧?!”
許星被她逗得眼睛都彎了。
宋婕:“對了,星星,你不會準備一直這樣邊上學邊畫畫吧?”
許星搖頭:[不,十一月開始我就不上課了。練一個月參加考試,燕美應該不認這邊的聯考成績,我估計要等着參加燕美的校考。你呢,除了燕美還想考哪兒?]
宋婕:“多考幾間呗,起碼得把國内的美院考一半吧!再考幾間頂尖的綜合性學校,拿了合格證發朋友圈炫耀去!”
許星想了想:[那我也多考幾間,和你一起炫耀。]
-
十一國慶節,學校放假七天。
許星已經能丢掉拐杖慢慢走路。
别人的十一是放假,她的十一是畫畫。
早上七點可以捕捉到溫峋跑步的身影,他匆匆跑過,她開始默寫場景速寫。9點到12點畫人物頭像或者靜物組合,下午兩點到五點畫色彩,六點到九點訓練設計構成,九點開始畫單人或組合速寫,一共30張。
這天,許星正在畫色彩,畫闆上是她調的香芋紫襯布顔色。水果,透明玻璃杯,白色方形瓷盤,淡藍色瓷瓶,不鏽鋼勺子用勾線筆勾出大型。
她剛把襯布顔色和背景鋪完,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嬌媚帶笑的聲音。
“溫老闆,好久不見了,有沒有想我t啊?”
許星落筆停了一瞬,顔料在紙上堆起一小坨。
這個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喲,這不是胡老闆,您可有段時間沒來了。”小胖出來打招呼,要多熱情有多熱情,那架勢讓他賣身都行。
許星從窗戶邊探出頭,樓下停着一輛輝騰,穿細吊帶露背裝的女人打開車門下來。
妝容精緻,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鏡,依舊是一副紅唇,微微翹着。卷曲的長發披在肩上,兩根鎖骨微微凹陷,漂亮得要命。
自她身上散發出一種成熟女人的魅力,自信,大方,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握中。
許星撇了撇嘴,原來是醫院噴臭水的胡女士。
溫峋都讓她滾蛋了,她怎麼又來?還穿得這麼暴露,給誰看呢!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她,胡女士轉頭,一眼就看到了在二樓偷看的許星。
她驚訝了一下,擡手摘掉墨鏡。
日光下,瞳孔晶瑩,媚眼如絲,看過來時帶了點恍然大悟的表情。
然後朝許星露出一個不算挑釁但也不算友好的笑,好像在說“哦,原來是住對面的妹妹啊”。
許星一怔,有些羞惱地收回視線,回到畫闆前。
畫筆使勁往畫紙上戳,心裡酸啾啾的,愛給誰看給誰看,反正不關她的事。
成熟怎麼了?
等她到那個年紀,能比她更成熟!
妝容精緻怎麼了?等她上了大學,能化得比她還好看!
不就是輛輝騰嗎?
等她成為一個畫家,賺到錢,買法拉利在她面前顯擺!
她心裡悶着火,下筆“唰唰唰”的,畫紙上筆觸明顯,幾個大關系一會兒就鋪完了。
刻畫時應該用小一号的筆,她好像忘了,顔料調好之後,“吧唧”戳了一大坨上去。
看着黃綠色的顔料戳在淡藍色的瓷瓶上,許星怔住了,而後慌張一瞬,着急忙慌開始補救。
結果越補救越洩氣,最後淡藍色瓷瓶變成了不鏽鋼水壺。
心裡悶悶的,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凡那個女人一出現,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滋味萦繞在兇腔裡,有點難受。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難受什麼,照理說,溫峋是紋身師,他的顧客有男有女,他紋的女顧客比男顧客多多了,天天都有,天天都看,她也沒那麼不舒服啊。
都是工作而已,就像她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畫裸體了,也沒覺得有什麼。
她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工作嘛,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
工作……
都是工作……
許星把畫筆一摔,去他娘的工作!
那個女的就是目的不純,就是打着紋身的幌子來勾引溫峋!
眼看着就差點高光,加點綴了,她直接抄起自己的炭筆和速寫本,一瘸一拐下樓,直奔對面紋身店。